许沉霜发现皇帝老登是真的很爱他那扇金光闪闪的大屏风。

花宴设在太液池旁的秋水阁，原本放在太虚殿的纯金屏风就这么华丽丽地移了过去，下面同样也安置了一副金座金桌。

怎么他号称坐拥四海，就剩这么点金子了是吧？

许沉霜还特地辨识了一下，的确只是普通的金子而已，并非带着气机之物。

赴宴者大部分都是许沉霜不认识的宫妃，也有小部分宗亲和极少数的外命妇。

平王府毕竟资历地位摆着，外头架子不倒，排在了宗正之下第二位。

帝后双登和思荣公主一起进来，许沉霜懒懒地行礼，既不出错，也不出挑。

今日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皇帝，出乎意料，三人之中只有他的头上没有气机萦绕，连面相似乎也被笼在一层烟雾之中看不清楚，若以相面推断只会得到截然相反的信息。

许沉霜一下就联想起了卢家丢失的那件与气机相关的宝物。

皇帝通过什么方式察觉了藏书楼之事吗？

许沉霜只觉庆幸，当日冒险一搏果真值得。

“今日家宴，诸卿请坐。”

皇帝穿一身墨色绣银丝长袍，扎着鎏金腰带，左边皇后，右边思荣。

思荣公主的容貌最多只能算清秀，且许沉霜一眼看去便察觉到她有早夭之像。

她的脸色透露着一种奇特的红润，身上的珍珠翡翠宫装过于隆重，反而令她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错觉。

她的气机颜色很特别，是一种暗绿色，乍一看仿佛毫无生机。

有点意思。

宫中一位岁数最大的老太妃亲自给她上笄，思荣公主全程都显得很兴奋，对帝后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皇帝举着酒樽瞧她，脸上似笑非笑。

好不容易混完了礼到开宴，许沉霜打眼一看，好家伙，没有一个想吃，没有一个能吃。

酱烧虎肉、酒烩蛇羹、红烧孔雀肉、珍珠福鲵、香酥炸猴、蜜渍金银蹄、老鳖汤……她看到的每一道菜上方，都盘旋着黑色的怨气，尤其是那道炸猴上方，怨气更是凝实如同一只血眼。

人吃肉原本和虎吃人一样，也是道法自然中的一种，但这些菜肴如此不对劲，恐怕这些被烹煮的动物在生前都遭到了极大的虐待。

“这回路过围场，底下人献了好些野物上来。

朕也亲自杀了一头孔雀，羽毛留给思荣嵌新披风。”

“皇上对思荣真是好。”

皇后的微笑和言语标准的让人觉得她是个木偶。

许沉霜皱眉，眼风往帝后那边一扫，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杀了一头孔雀，这说的是人话吗？臭不要脸的老登在得意洋洋个什么劲儿啊？

一瞬间许沉霜甚至怀疑这个杀戮弱小、荒诞不经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皇帝。

看起来大雍要完，死期将至啊。

她不动声色地从随身荷包里掏出红缇备下的砂糖炒干栗，往里头加了一粒解毒丸，去握卢逸生的手掌。

卢逸生微微一怔，很快在许沉霜的提醒下以袖掩面假装饮酒服下了解毒丸，又配合着也给林老夫人和卢承训吃过了。

“多谢父皇。”

思荣还是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听母后说，还有南铎的使臣给父皇进献大鳄。

听说那鳄肉吃了可以驱风辟邪、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