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一去，王府这七年来勉力支撑，捉襟见肘。”

回院子的路上，卢逸生不厌其烦地解释。

他眉目温和，连诉起苦来都是淡淡的：“开国八家一字并肩王，如今只剩下平王府还未降等。

只是一应的封邑、仪仗早就发落的七七八八，单有个名头而已。”

“你也瞧见了，我好清静，不爱出门，这王府的大门一关，连阿猫阿狗也不上门。”

卢逸生还有心思说笑两句：“去年老管家过世了，府中人口少，吕彦既忙着外头，也帮着老夫人管管家事。

如今你来了，我很想说一句与你托付中馈，却又觉得，竟无中馈可托。”

许沉霜却注意到的是墙根猫着的两个人影，头上均有黑色烟雾。

卢逸生像没看到他们似的，牵着许沉霜的衣袖絮絮了几处府邸中的产出。

“世子，”

到了二人所住的院落，许沉霜已经察觉到了三拨人在盯梢，她心下了然：“不必担心，我也是懒性子，掌管中馈可是麻烦事儿。”

恰好风拂花落，二人竟相对而立笑了起来。

平王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些，怪不得那井妈妈嚣张至极，原来四处遍布眼线。

前世她在安家也是如此苦苦支撑，几乎耗得油尽灯枯。

这偌大的王府被渗透的像个筛子，卢家在这等情境下居然还努力若无其事，许沉霜心中也称一句佩服。

只是这宫中的态度着实古怪，若真忌惮，前头七家王爵说降就降说废也就废了，留着平王作甚？

想必卢家一定有她还不可知的底牌。

她隐隐有种猜测，这底牌应与卢家人浓郁的气机有关。

但当下最急的还不是这些。

现在她一要应对宫中册封，二要盘清王府家底，三要弄清这气机来历与作用，四要一探那“蜃楼”

究竟。

卢逸生又与她说了些宫中规矩，便极有眼色地回了书房。

许沉霜携了红缇，在房中一边整理箱笼一边耳语。

“我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红缇十分沮丧：“这府里的人嘴巴像石头似的，一丝缝都没有。”

有时候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也是一种信号。

许沉霜拍拍红缇：“不要紧，太太不是还给咱们安排了陪嫁吗？”

“都是些不好相与的歪瓜裂枣，她们也什么都没打听到。”

许沉霜点头：“那正好，红缇真棒。”

红缇眼睛一亮，又支棱了。

又是一宿好睡，许沉霜神清气爽地起来梳妆。

她未受封，只作新娘打扮，身上一袭红底金丝蜀锦绣花袍搭配着绣仙鸾锦缎长裙，头上戴着林老夫人送来的垂珠金凤攒花冠，当真艳如桃李，面若云霞。

她又往手上左右各套了三个宝石金戒指，带了一串金镯子，都是备着宫中打赏所用。

但许沉霜行走起来依然极为稳当，只听到细小的环佩之声。

前世安溢楼位极人臣后，她下苦功夫学过礼仪，这些迎来送往的礼节，轻松拿捏。

坐上马车之时，许沉霜甚至还有心思与卢逸生说笑一句：“世子看看，画眉深浅入时无？”

卢逸生看着她翘起的嘴角，心情忽然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