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婆打开碗柜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睛，眼底隐隐闪耀着光芒，“是啊，我和他演过影戏，我们都是跟文生学的，那时候文生可是我们村的名人呢，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他的。”

“你和茂叔都是文生影戏班的成员？”

洛落问。

石婆婆摇头，“怎么可能，我们倒是想跟着文生的影戏班走，可是我们两家大人根本不同意。”

“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石婆婆幽幽叹了口气，“在我们那个年代，影戏艺人连口饱饭都不一定能吃得上，很多影戏艺人都有其他工作，有的去帮人家盖房子当瓦匠，有的自己家里有地，要种田，还有的在城里打零工，每到有演出的时候才回到影戏班……为了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哟。”

洛落陷入了沉默。

她在照片上看到的文生笑的那么灿烂，她完全想不到文生也会面临这些问题。

连饭都吃不饱，为何文生还要坚持？

这个问题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看看关惠就知道，文生为什么要坚持了。

热爱。

关惠经常吐槽自己是个穷画画的。

一没钱，二没名。

她和关惠现在的生活就是靠着关惠画的那些画来维持。

她比谁都要理解关惠的难。

她无法想像当年文生是处于一种怎么样的艰难境地。

村里人虽然喜欢看他的影戏，却也看不起他这种艺人。

“文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洛落似在询问自己。

“文生啊，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石婆婆陷入到回忆当中，“他刚来村子的时候因为他的脸……村里很多孩子都很怕他，但是在看了一场他演的影戏后，所有孩子都喜欢上了他。”

“每逢节日或是谁家老人做寿……甚至办白事他都会去演节目。”

提起往事石婆婆脸上难得的显出一丝女孩的羞涩，“我那个时候十分崇拜文生，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洛落：“……”

这话……她没法接。

不过她觉得这话没错。

因为她也觉得月恒在制作影人的时候很厉害。

石婆婆继续说下去，“我和茂叔天天跟着文生的影戏班跑，他的戏班去哪个村，我们就追去哪个村，他所有的演出剧目我们都看过。”

“后来我们缠着文生，让他教我们怎么操纵影人，我们学会了许多影戏剧目，他教我唱影戏……他还送给我们一人一个影人。”

说到此处石婆婆眼角湿润，“可惜后来我家里人把那影人烧了。”

洛落心里一阵难过。

被烧的不是她的影人，但她可以感同身受。

如果有谁把她的“大将军”

给烧了，她也会伤心不已。

她的大将军只是用纸壳做的影人，但它却是她拥有的第一个影人。

就算有一天大将军损坏了，她也不会丢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