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王座向来单传，即便是在任皇帝有两个女儿，也必定会有一个被丢在欧斯支脉，哪里出现过从支脉招人进皇室的先例？有此前源，外人只当埃莉诺拉是极其疼爱孟予这个外甥女，怜她父母早亡，这才收入膝下。

最开始，娄顷也这么认为。

毕竟，当年的娄家夺权失败，本是满门死罪的结果，只因孟予一句求情，他便得以活下来，甚至活得颇为体面。

可渐渐地，他发现孟予对她那个向来以温柔优雅着称的姨母，有着下意识地抗拒。

她幼时活泼好动，一区内外被她翻了个遍，却独独不敢去埃莉诺拉所在的主楼。

偶尔被召见，也是能装病就装病。

娄顷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缘由，她只说是撞见姨母处置罪犯，觉得害怕。

他自然是不信的。

虽然孟予在情感上略显天真，但到底有着皇女的身份，无论是内脏满地的杀戮场面，还是贵族间兵不血刃的勾心斗角，她都见过太多。

就连娜维西偶尔叫她去观看处理异种，她也只嫌弃血腥味会沾染到头发上。

如此，又怎么会因为撞见埃莉诺拉杀人，就害怕到不敢见她。

只是娄顷也明白，其中内情不是他有资格知道的，他只能尽己所能哄大小姐开心。

浴室的水汽蒸腾而上，雾蒙蒙地蔓延，一只还没有巴掌大的水母在空中挪动，速度很慢，许久才从门口转到浴缸前。

孟予眼神放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它，小水母便伸出两根触须，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冰凉的触感唤醒了神游的孟予，视线的焦点凝聚在这只明显是精神体的水母身上，好半晌才做出反应。

她被吓了一跳，蛇尾猛地缩回水下，人也往浴缸另一边躲，扯着嗓子大喊：

「顷哥快来！

有人在我浴室里！

」

她一动，浴缸里的水涌出大半，小水母被这股巨浪掀翻在地，可怜兮兮地瘫在地上，还要伸出触须紧紧扒着地面，免得自己流进下水道里。

娄顷顾不上自己的精神体，立即扯过浴巾裹在孟予身上，将她搂在怀里安抚：

「小姐，我在这，别害怕，那是……」

孟予躲进自家保镖怀里，胆量恢复不少，语调忿忿：「哪个不知廉耻的哨兵，居然敢偷进向导宿舍的浴室，我要告诉表姐！

」

娄顷：「……小姐，其实——」

「顷哥，快把它抓起来，它看到了我的尾巴！

」

娄顷叹气，两指将小水母捏起来，让它瘫在自己手心。

「……您不喜欢它吗？」

孟予丝毫没听出他语气里暗含的紧张和自卑，见水母毫无还手之力，召出一截蔷薇花枝戳了戳它，附在娄顷耳边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