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粧间里，连通着酒吧与外面那条窄小昏暗街道的门微微敞开着，今夜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顺着灰尘的街道歪斜地走到了房间里，莫可看着门的倒影，碎言絮语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缩在椅子上，扣着手腕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不不不我要听的不是那些废话，三个小时之前罗鹤被人带走问话，死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莫雨红？”

“是他，罗鹤在警局那边走了一遍流程，鼻子再灵敏也查不出别的什么吧。”

“我知道，问题不在这儿，是莫雨红家里那个小崽子失踪之后，学校的老师报警了。

柳垣这些人反应过来想再查一遍，开棺验尸没找到莫雨红的尸体，秦庆说了她没去，白奇也在警局，姓周的，你别告诉我赵远山也在这件事里面，我看到她的车了，她疯了吗，在柳垣这种地方？”

“开棺验尸？为什么突然要验尸？当时警察不是去现场看了吗？”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低，其中一人的声音越发急切，隐含着一丝怒火。

“活不见人死要见尸，两个案子放在一起她们现在开始怀疑起了于怀之，莫雨红生前欠了一笔巨债，刑侦的疑心是债主谋杀，如果真是赵远山，她这么干是把于怀之推到风口浪尖上，我最近不会再给她提供任何东西，你跟她说清楚，在这件事结束之前她的任何货都不能再出手。”

“你自己跟她说吧。”

周宁彦点了一根烟，低声说：“不是敷衍你，二姐一向不听我们这些人的劝，况且最近，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她们又说了几句话，随后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警笛声由近到远，逐渐听不清，那个陌生的声音呸了一声，骂道：“是救护车。”

那人踩着月光来到屋子里，周宁彦在门口抽烟，斜睨着这边。

莫可，或许说现在应该是阮莲莲了，被那个人捧起了半张脸，她不弯腰，只低着头看他，动作生硬疏离，而那人的语气似乎想表现得与他多么亲密。

“莲莲，等姐姐忙完手里的事情，就带你回长安，回云家，姐姐之前就答应你了，我肯定做到，等回了家，你现在的债务就能一笔勾销了，姐姐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别做出让姐姐失望的事情。”

云奕白紧盯着他的眼睛，阮莲莲的身躯微微颤抖，他挪了挪眼珠子，却是看门边的周宁彦。

云奕白看见他的表情，脸上抹开的笑意不知是扭曲的狂喜还是愤怒，至少阮莲莲觉得她现在很高兴。

阮莲莲……似乎很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今天他第一次见云奕白，这个姐姐对他很是熟稔……他现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在前台跳跳舞就算了，非得回来补粧，撞见了她们。

“那好，莲莲再帮姐姐一个忙，”

云奕白伸手将放在桌上的一沓厚厚的文件拿过来，她再拿起阮莲莲的一只手，塞给他一支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签了这个，姐姐就能尽快从柳垣这些破事脱身，好带莲莲回家，这些年妈妈很想你的，知道我找到你了，很想见你。”

她故意把“知道”

这两个字说得沉了一些，似乎在强调什么，阮莲莲抓着笔，指甲刮起了一层皮肤。

他是被云奕白逼着签了这份合同，同时系统给出了新的提示，阮莲莲来不及看，云奕白一松手，他的整只手掌都在颤抖，笔掉在了地上。

阮莲莲痛呼一声：“好疼……”

他签完，云奕白收起合同，语气也一下子冷了下来，威胁道：“你可以去报警，看你的三言两语有没有人信，也看看是我的手快还是你的嘴快，别以为觉得放弃自己的人生就能把我拖下水。”

周宁彦走了过来，拿着手机怼到他面前，扭正阮莲莲的脑袋，强硬地要他看着。

视频当中，那是阮莲莲本人，哭着拿刀捅李叶子，正是莫可被带走的那一晚，看不清是在哪里，很陌生的房间，不在酒吧，也不在那栋烂尾楼。

不知是血腥令人反胃，还是那股烟味太过呛人，周宁彦笑了一声，说道：“宝贝儿，不想被拉出去毙了就说句话。”

阮莲莲想要后退，却忘了自己坐在椅子上，手按空了，整个人从椅子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本身就虚弱的身体这样一摔，顿时感到胃里翻涌，按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