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宾客皆宜。

贺章见王玙与高照聊得没完没了，终于耐心用尽，端着杯子踱步到高照面前，笑着说道，“殿下、王大人。”

高照笑得温润有礼，“贺大人，自前年回京述职后，匆匆一面，两年未见了。”

贺章神色如常，笑得冠冕堂皇，“殿下好记性，下官主管全国漕运，事事琐碎，得以回京的机会不多，比不得京官。”

他举起酒杯，“殿下仁孝勤勉，陛下旨意刚一颁布，竟比征地特使更快抵达苏州。

大周幸得殿下，千秋万代。”

此三人俱是听出话中深意，却均是佯装不觉。

贺章拜在琅琊王氏门下近三十年，少时求学便是王阁老的心仪弟子，若不是年少轻狂惹了先帝大怒，也不至于一直在各个地方为官，始终不能做个京官。

难得返回阆京述职，却不曾到东宫拜谒太子。

也不知他真是性子直，还是琅琊王氏的野心，自前年起已不屑隐藏。

高照垂首仅是抿了一口杯中酒，心中明白，贺章明面称赞他勤勉，实则讽刺他色欲熏心。

堂堂大周太子，竟毫不掩饰，急不可耐地自阆京快马加鞭抵达苏州，辅助英国公府入局毁寺征地。

王玙作为琅琊王氏之子，自是要护着贺章。

他笑意不减地引着两人聊江南春景，聊江南风土，聊江南富庶，聊江南多美人。

“听闻英国公府的二公子，一抵达苏州便当街英雄救美，收了一勾栏女子随侍身侧。”

贺章笑得戏谑，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高照，“果然是少年性情！

叫人羡慕。”

贺章见高照兴趣缺缺，继续说道，“不出意外，这二公子将来是要承袭英国公爵位的，小小年纪就知怜香惜玉，将来英国公府必定子嗣昌盛，英国公当真是好福气。”

高照笑得晦暗，眼神中的寒意极尽隐晦，“他少年心性，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才是我大周的好男儿。

那姑娘被生身父亲卖到花楼，若是回到家中，下场未必比做一个良家婢好。”

“呵呵呵呵，殿下说得即是。”

王玙掷地有声，“我的儿子若是有元二公子一半的血性。

我定送他上北境、斩敖鲁，做个少年将军，护大周安定。”

王玙的话，如同椎骨刺一般地扎进席嗣源的心脏，他远远地盯着他，目光如刀，恨不得一刀射穿他的头。

李馥匆匆入席，在高照耳边轻声几句，目光森森扫过贺章，旋即退下。

高照眼神瞟过贺章落到王玙身上，音调柔和，却字字寒凉，“贺漕帅分段飞挽，漕政亨通，漕标、漕帮、各地码头无不忠心跟随，今日乃是席公为各位的私宴，亦有拥趸追随献礼。”

贺章面色一僵，眼中露出一丝尬意，王玙朗声说道，“贺大人治下严明，今日献礼的怕也不单单是为了贺大人，主宴的是席太保，赴宴的有太子殿下，怕不是打着献礼的名义，行的却是借花献佛的美差。”

贺章心领神会地附和假笑，高照却是缓缓沉下来脸来，俊逸的眉眼肃杀尽显，“这礼不论是要献给谁，都不能让他们如意，绝不能助涨奢靡、不正之风。

礼，我已令人悉数送回，人，已经被拿下至驿馆严审。”

王玙完美无瑕的脸皮似是被撕裂了一条缝，只听高照继续说道，“席公三朝元老，陛下向来倚重，本宫亦是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