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回端着打包盒往溜冰场方向走去。

西单这家大型商城规模不小，囊括了最近流行的各种元素，什么火锅奶茶小烧烤，网吧唱k溜冰场，美容美发加洗浴，没有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戴星回打工的地下层基本是吃喝玩乐的所在地，地上商城则是箱包衣物化妆品，分布的井井有条，休息的时候根本不用特意出来逛街，工作间隙溜达一圈，只怕捂不住自己的小钱包。

眼下正是各个餐饮商家休憩的时间，食客们吃饱喝足，要么去上面的电影院观影，要么去逛街，没有饭点儿那时的热闹景象，戴星回很容易便到了胡青青之前说的溜冰场，偌大的西单商城里只有一家冰场，现在天气凉了，来玩的人倒是不多，也就是节假日或周末会显得熙熙攘攘。

冰场老板戴星回也认识，大家都在一个商场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难免会混个脸熟，他溜达了一圈都没看到胡青青所谓的‘新人’，想了想，下意识往卫生间方向走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一个略显单薄的人影，正背对着冰场坐在应急通道的台阶上。

贸然施舍容易伤人自尊，戴星回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探探口风，万一人家不需要自己这份好心，难免两人都尴尬，走过去拍了拍那人肩膀，“兄弟，这儿是消防通道，最好不要坐在这里歇脚，那边儿有椅子呢。”

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那人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傻眼了，异口同声——

“张磊？”

“戴……戴……”

“……戴星回，”

他全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戴星回多少有点郁闷，不过既然认识，倒是好说话，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馒头上，有些纳闷，“你不是说你有工作吗……你在冰场工作？”

“对，我刚来几天而已，你、你怎么在这儿？”

张云雷都快把他给忘了，只记得他姓戴，隐约想起他好像提过，“对了，你也在这儿工作吧？”

“……亏你还记得，”

戴星回扯了扯嘴角，早知道是他，早知道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名字，任胡青青说破嘴皮子都不会同情心泛滥过来当好人的，“你怎么在这儿吃饭？就吃馒头？”

“啊……”

张云雷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馒头，下意识藏到身后，有点不好意思，“不怎么饿，随便垫一口就行。”

“冰场不管饭，你也不能干吃馒头啊，怎么也得买份热汤配着，不然早晚得感冒，”

出门在外只能靠自己，戴星回见他这两回，觉得他不像个经常出门的人，多半是家里宠着，早晚得回去，

“我听我同事说有人在这边干啃馒头，想着我们店里员工餐吃不完，扔了也可惜，没想到是你……”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张云雷知道他心肠好，可不知道他们店还有这种习惯，乐于助人的好榜样啊，擦擦嘴把馒头装进袋子里，“待会儿就回去干活了。”

戴星回瞥他那馒头一眼，干巴巴的，瞧着不像是今天刚买的，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天跟自己吃面那一套，一双鞋子也是灰扑扑的，叹了口气，“你要是不着急，就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认识冰场老板，你回去我也能把你叫出来，我很快就回来。”

“啊？哎不用，真不用……”

张云雷没想到他居然油盐不进，完全是一副要把好事做到底的态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忙离去。

戴星回一路小跑回了店里，把打包盒放下，随手拿了两个鸡蛋，简单炒了一下，又用另外的打包盒装好，一路小跑回到刚刚的地方，好在张云雷还没走，顿时松了口气，“你吃鸡蛋吧，店里没别的，肉沫茄子你肯定不能吃，鸡蛋没讲究，你配馒头也有个咸淡，不然干啃馒头怎么下肚啊。”

“这……”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饮食习惯，张云雷挺感动的，也很想吃炒鸡蛋，换做以前，别说鸡蛋，哪怕山珍海味自己都未必看得上眼，如今落魄时候，一份黄灿灿的炒鸡蛋足以让自己眼泪汪汪，只是他这份人情，自己实在是难以接受，摸了摸口袋，嗫嚅道，“我……我没钱……”

戴星回没想到他居然挤出这么一句，不由得笑了，“两个鸡蛋才几块，我也是打工的，偶尔也会有揭不开锅的时候，这都正常，出门在外不就是靠朋友和好心人吗，实话告诉你，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带着的钱都被黑中介骗走了，也是有好心人救济我才坚持下来的，不过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把这份好意继续传下去而已。”

一番话说的张云雷羞愧不已，他本以为自己一身的本事，来北京必然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没想到却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模样，甚至还不知好歹的维护那一丁点的自尊心，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落魄，将来总有风光，像戴星回这样懂得接受好意回报他人才是聪明的做法，赶忙点了点头，

“那谢谢你了，等我发了工资，我一定还给你，还请你吃饭！”

“行，”

戴星回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当年自己初到北京也是如此，总觉得别人的同情是一种施舍和可怜，拗着脾气不想接受，殊不知同是天涯沦落人，别人不过就是好心搭把手罢了，“趁热乎赶紧吃吧。”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