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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兰波在写任务报告之外还藏了一本小本子,以羊皮做封面的本子只有巴掌大小,却很厚,一般被他随身带在身边。
外套总是更换,但这本看上去朴素又有些陈旧的小本子却不会改变。
大概是每周会有几个小节被记上去,只有偶尔在主人微醺时有大段大段的文字被写下。
那时候壁炉的火光照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如同被神明亲吻过的指尖一旦捏住笔就流出蝴蝶翻飞般的语序。
好几次我都能绕到他背后看看他到底在写什么。
是日记吗?是给我的手信吗?里面会有兰波对我的看法吗?
我的心就像是被小猫抓乱的毛线球,蠢蠢欲动的想要知晓真相。
可是兰波好像很宝贝那本本子的样子,如果偷看的话会不会不太礼貌?
还是等兰波愿意跟我分享的时候再说吧,希望我不会等太久。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轻微的翻页声,壁炉中火焰跳跃的声音,他的心跳,我的心跳,这就是无所事事状态下的我与兰波的某个平凡的冬日。
比起兰波,我的文学素养就差多了。
虽然在三次上魏尔伦先生的诗歌称得上是法国象征派诗歌的明珠,但我毕竟不是他啊。
我本身的想象力与高共感让我很难直接通过文字or图像check,小时候写小作文时留下的黑历史有厚厚一沓。
那时我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这种情况直到初中改写议论文后才有所好转。
而我本人在年岁见长认识到这一特质后不得不抱憾转至外国语学院开始研学外语。
出乎意料,我拥有这方面的才能。
我相信文字有力量,但我无法驾驭。
能够阅读和翻译他人的著作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喜欢不羁的风,喜欢热烈的爱,喜欢至死不渝的浪漫,喜欢欣欣向荣的生活,喜欢直面命运的不屈,喜欢永不违背的誓言——因此我厌恶背叛与谎言,还有一切支离破碎的结局。
一定要我落笔的话,除非是情绪的大起大落,否则我的文字绝对是公正且尽量不带私情的,若非如此,我能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溺到天长地久。
我的导师曾笑着说我可能很适合从事法律文书方面的工作,我摇摇头。
法律这种东西,明码标价地写在纸上,一切都是那么庄严肃穆。
这不适合我。
稍微写一点带有个人色彩的文字,我的想象力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散出来。
我曾经尝试过,那种写一行原创的故事就要幻想半个小时的过程我实在是不想经历了。
若是翻译,情况就会稍微好些,至少是会在停笔后稍微见到原作者笔下的世界,不至于耽误工作。
我还缺乏许多许多的人生经历,在我灵魂前27年的大部分时光都在象牙塔中度过,我所从事的也不过是简单的译制与校对文本而已。
可以说在成为魏尔伦之前,我的一生都被拘束在一个城市。
我的母亲久病在床无法独自生活,我绝不能离开她随从自己的心意去远行。
她养育我直到十五岁,我陪伴她直到五十岁。
此后她笑着与世长辞,临走前放开我的手跟我说这些年她很抱歉,现在她放我自由。
我并不怨恨她,她给了我身为母亲能给的全部的爱,只是病痛太过难熬,她没有度过那个冬天,自然也没有兑现“每个除夕都要吃一碗我煮的汤圆,祝我们团团圆圆”
的承诺。
她给我自由,但我把自己拴在那个总是阴雨连绵的城市里,假装她的灵魂还陪伴着我。
直到母亲离世的第三年的腊月,我工作上的顾客拜托我有偿翻译文豪野犬新篇《storbrr》,我读完后有被惊讶到,开始着手翻译。
在那之后又是几天,雨夹雪的某一个晚上,大概是眼前闪回了小说的一些片段,外加一些情绪过大的操作,让我久违的有些疲惫。
我睡了,睡得很沉,然后一睡不醒,原因应该是家族遗传的心脏病。
再次醒来就已经被封住记忆泡到罐头里了。
仔细想来,作为魏尔伦的这几年,过得竟然比曾经的我更有生活气息。
我拥有了足以托付一切的伙伴,踏足过以十位记的国家和以百位记的城镇(虽然那些国家并不欢迎我而且我来去总是如此匆忙),被许多强者气急败坏地追杀过,还拥有了一份在前世要蹲大牢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