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陷入黑暗，原本独属陆瑶的卧室中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两人用了不同的洗护用品，空气中有柑橘和青松的气味分子在缓慢运动，逐渐混合，嗅起来分外融洽。

两张床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黎佑许侧身躺着，心不知为何跳得很快。

他压了压胸口，希望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空间里不要被另一个人听到。

半晌没有动静，就在黎佑许以为陆瑶已经睡了时，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你现在穿衣服了吗？”

“……”

“黎总。”

“……”

“黎呦呦。”

“……”

“睡了？”

“闭嘴。”

“哦。”

不说就不说，陆瑶轻轻“哼”

了一声，翻了个身，背朝着黎佑许。

她一安静，刚刚让她闭嘴的人又开始纠结。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很明显，半晌，他才开口。

“怪我吗？”

“什么？”

“穿书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啊，”

陆瑶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看着天花板，“这种事又不是你能控制得了。”

黎佑许眼神放空，视线落点却在对面床上凸起的一小块影子，抿嘴道：“如果不是我要求你每天早上和司机一起去接我，而是各自直接去公司上班，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那天我反应再快一点，能够躲开那辆货车……”

没等他说完，他就看见对面影子上长出一条胳膊：“黎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正乐不思蜀呢？”

满腔柔情被打断，黎佑许原本是真情实感的后悔与自责，他是真的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和他在同一辆车上，陆瑶不会被一同卷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事是冲你来的，没准是冲我来的呢。

不知道哪路神仙大发善心，觉得我过去的二十几年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穷鬼，作为一个连再来一瓶都没有中过的老倒霉蛋，实在是过于可怜，动动手指让我享受来了。”

“从此坐拥以前的我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打工都攒不出的巨额财富，出生时没有长大后基本也不会拥有的半山别墅，可以拿来当碰碰车开的豪华跑车。”

“然后顺手带上了你，作为和我等屁民有着不可磨灭的阶级鸿沟的、万恶的资本家，让你来体验一下世界上的另一种极端。”

“欢迎来到——变形计。”

黎佑许动了动，于一片黑暗中抬手搭在眼上，“既然这里那么好，那你还想回去吗？”

陆瑶没说想与不想，只沉默片刻，轻声道，“会回去的。”

四处皆是一片安静，别墅也几乎要陷入黑暗，只剩星点的房间里亮着灯。

陆瑶快要睡着了，她攥着被角，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想问他。

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声音带着困顿的沙哑，很轻，“要改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