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尧话音未落，洪秀才便即起身对着他深施一礼。

“致尧兄此话言重了，在洪某心中致尧兄一直都是一代雄杰，洪某从未有过半分看轻之意。”

韩致尧没有接话，也没有动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洪秀才没有接收到任何回应，便也就那样弓着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两人僵持良久，最终还是韩致尧哈哈一笑，一边起身将洪秀才扶起，一边道：“茂昇兄，你我兄弟何至于此。”

“既然是兄弟，那小弟今日就腆颜讨杯酒喝了。

这两天的赶路着实身子乏困，嘴巴寡淡得紧。”

洪秀才就着韩致尧递过来的手缓缓起身。

“没问题，来人，上酒！”

很快手下人端着杯盏酒水鱼贯而入。

胖管家一边亲自在洪秀才面前的几案上布盏，一边介绍：“这是我家主人前年在攻打西夏时缴获的一套纯金酒具，您看不仅纯度高，光泽足，设计还十分的精巧雅致。

平日里主人爱惜的紧，自己都舍不得用。

上一次拿出来用，还是皇子殿下亲临呐。”

洪秀才的目光顺着胖管家的手滑落到一套杯盘组合的錾金酒具上。

托盘有成年人的脑袋大小，重达半斤，呈八角形，窄沿平底，平底上面錾刻地是唐明皇游月宫故事图画风清雅秀丽，颇有敦煌飞天的飘逸之感；同时水波烟温、叶脉阴阳，甚至人物的衣饰表情都纤毫毕现，更见细节处的灵动可爱。

金杯也是八角形，女人拳头大小，敞口折沿，向下渐收，内壁光素。

杯心圆雕了一尊作态人物，其左手执杯右手提壶，俨然是太白醉酒；外壁则是以疏朗简洁地线条錾刻了八仙人物图。

“果然绝妙！

此生能得见如此精美华贵的技艺，当真是不枉此生啊。”

洪秀才抚掌称妙。

胖管家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一脸地与有荣焉。

“下去罢。”

韩致尧面颊抽搐地摆摆手，待胖管家出了营帐才一脸歉意地道：“这老货仗着跟随我时日长久，惯会自作主张地弄些冠冕堂皇地玄虚。

让茂昇见笑了。”

“致尧客气，幸得管家点拨我才注意到这杯盏纹饰的精美，若无管家此番提点我可是过宝山空归了呢，多承厚爱。”

两人相互客气一番，喝了三巡酒，洪秀才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想必致尧对洪某在清风茶楼的妄言也有所耳闻。”

契丹人虽然默认了清风茶楼不接待他们的规矩，但是对里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有所掌控的。

“做那个生活在这个时代，却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哈哈，致尧知我，连我没说出口的话都听到了。

没错，我不仅要找这样的人，更要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实不相瞒，经过几十年的宦海历练，韩某现在谋事布局，亦有百年后世之虑。

依我的人生经历看来，这种能力是在做事的过程中渐渐培养提升的，而非许下一个宏愿，便天赋异能，秉天执行可达。

所以实是不懂，出仕一事于此掣肘在何？”

再次提到此事，韩致尧还是不免有些言辞尖锐。

洪秀才勾了勾嘴角，吐出两个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