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拂岂会被这点小把戏吓到，捏着杨则的头巾往下拽，挡住他大半张作怪的脸，语气亲昵：“表兄消息还挺灵通。”

杨则任由她胡闹，露出一排晃眼的白牙，“三年未见，还没仔细瞧过你如今的样子，就把兄长的眼睛遮上了。”

平拂揪着头巾顶端一角，帮他重新拉回原位，大方晃着脑袋：“随你看个够。”

随后，她被杨则四处翘起的鬓角，逗得乐不可支：“兄长倒是一如往昔，特别是这两抹鬓发，跟你在学堂打盹那阵子一模一样。”

“我头发又乱了？”

杨则随意抹了两把，发丝凌乱的贴在面颊两侧，添了几分风流浪荡子的不羁。

提及惨无人道的六年进学时光，他眉眼皱成一团，具是痛苦，“那群夫子满口子曰，这曰的，光听得人就头晕发昏。”

平拂松开脚蹬，轻轻踢了踢他的胳膊，“你可别把祖母气病了，她还盼着家中出个光耀门楣的朝中重臣。”

“不是有你吗？”

杨则双手抱胸，肩膀不着调的往马颈上一靠，大大咧咧道：“摄政王这官职还不够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枣红马不停在原地踏着马蹄，甩着头打了个响鼻，平拂温柔的梳理着它的鬃毛，安抚它躁动的情绪。

顺便警告还打算往上靠的杨则：“离霞光远点，惹她生气可是会抬腿踹人的。”

杨则捂着胸口，夸张的后退两大步，“兄长跋山涉水，跨越千里来找你，结果大的踢我，小的也要踢我？”

他弯腰半跪，单手捶地：“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她这表兄最喜演些泼皮无赖，平拂早已见怪不怪，驾马在他身旁隆重的绕了一圈，指着树后露出的三颗脑袋，“你带来的人手在偷看。”

“怎么不早说。”

杨则迅速起身，拍去沾染的泥土，但山中气候潮湿，泥巴牢牢黏在他的手侧，甩也甩不掉。

杨则索性将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给自己挽尊：“今个天气不错。”

平拂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扔过水囊，让他洗漱，“满手泥回去要招笑的，快洗洗。”

“还是表妹对我好。”

杨则高兴接过，将水囊夹在臂弯里，拧开塞子冲洗。

反正他在平拂这干过的丢人事不止一桩，被表妹打趣总比让下属笑话强。

四周小憩的众人逐渐转醒，代表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所剩无几，平拂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都办完了？”

杨则心领神会，凑近低声道：“已经埋好了，就是楠木贵重，我拿旁的木头仿的，多少有些差别。”

平拂站在淡黄的棺木前，粗略一看，与真品像了个十成十，只有细细分辨时，才能从表面的纹理和制作手艺上发现端倪。

她上手推棺盖，确定已经钉死后，更为从容道：“没人会瞧这么仔细，也没人敢察觉出不对。”

“那就行。”

杨则盯着前方一片漆黑的墓道，神色严肃，难得有了点兄长的模样，“真不用我跟你一起进去？”

平拂转身端详起近旁的小柳树，委婉回绝：“再过两月便入秋了，皆言秋日多事，表兄早日归家，别让祖母担心。”

打小表妹的力气就远超常人，杨则相信她有自保的手段，挥手示意下属准备撤离，叮嘱道：“万事小心。”

“走前带上它。”

平拂折下两条柳枝，模仿着记忆中的动作，递给他一条，“亲人庇佑你一路平安。”

杨则珍重的放进衣领中，朝杨柳树和陵墓抱拳道别：“姑妈，下次表侄拎两坛宜春酒来看你。”

平拂目送四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命人吹响集合的铜角。

八人重新抬起灵柩，其中一人惊奇道：“睡一觉起来就是不一样，感觉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