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想到什么都往外倒，急于把自己一层一层剖开给谭褚看，也不知道前后逻辑通不通，小姑娘听进去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

不管不顾吐出那大段文字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地上的，手本来搭在被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得紧紧的。

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程莫自嘲地笑笑，动心，慌张，心虚，这些人生前二十四年和自己都没有缘分的词，都在遇到这个姑娘后全都争先恐后跑到自己身上，真是奇了。

“你把我手攥疼了。”

原来刚刚那一团软绵绵、热乎乎是小姑娘的手。

手下意识地松了，程莫抬头，小姑娘冲自己眨眨眼睛。

四目对视，只不过这次占于下风的是程莫，两人之间密不透风的嫌隙、尴尬和乌龙让他觉得喘不过来气，想要张口，呼吸也好，说话也罢。

“那……”

“昨天说过了，我喜欢你。”

程莫愕然，撞上一对坚定而又发着光的眸子。

昨天的事情之后，谭褚觉得自己卑微到了极致，在爱情的那杆天秤上，她好像低到了极点。

所以她急于找回自己失衡的位置，她不提昨天的事，避开两人的矛盾，故意让程莫受挫，换来了一段真情告白。

听着程莫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每个字都稳稳当当敲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心里有座城墙被凿了个洞，洞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整座城墙都轰然坍塌。

突然就释然了。

爱情或许本就不需要天秤，锱铢必较，算计和套路本身就已经多于真心了。

谁先表白，谁先妥协，这么做会不会没有面子，在他真情流露的时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不是你为我走了九十九步，我为你迈出那一步，而是我们共同朝着对方的方向出发，一起抵达终点。

程莫今天难得把掏心窝子的话一箩筐倒出来，从刚认识的心情到昨天发生的前前后后，七拐八绕一大堆却不得要点，但不过就是在告诉她，在两人之间这条曲径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光着脚奔跑，他也是。

程莫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冲动之下一股脑说这么多话的劲过去了，又恢复了沉默本性。

谭褚笑，发自内心地，壁画仙子好像真的走到现实里了。

“陪我下去走走吧。”

“不行，”

下意识地就拒绝，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硬了，加了句，“你病还没好。”

甜丝丝的拒绝，谭褚细细咀嚼，“我已经退烧了呀。”

程莫不信，抬起手要贴向谭褚的额头，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谭褚在空中牵住他的手，往自己额头上贴，确实不热，反倒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