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的终究要走。

世子的出征仪程张旭没有去参加，据说挺隆重。

王爷给他在军前安排了个职位，七品参军录事，他没参加科举，却没想到比那些跨马游街的状元探花更早拿到了实缺。

杨浔这家伙也没有逃掉。

因为春闱没有进场，这家伙不敢回家了，怕被他爷爷把腿给打断，这些日子一直泡在淑芳楼中，成天和紫嫣厮混在一起。

世子把他从楼子里抓出来时，这家伙两眼青黑，脸泛浮白，走路都晃荡。

他和世子先走，张旭晚了几天才动身。

那天清晨，玉娘一直在村口站了很久，张旭骑在马上，走三步回两次头，最后日头升了起来，天气明显热了，他这才狠心，一马鞭抽在大黑马屁股上，大黑马四蹄如飞，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一路无话，第二天他便追上了大军。

从小到大，张旭也没有离过家门，不是在家就是在王府，此时见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尤其是见到了壮盛的军容，他的心中不由得开阔了起来，初时离家的惆怅此时也荡然一空。

但是时日一久，对玉娘的思念也渐渐升腾了起来，最后竟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无论行止坐卧，眼前都是玉娘的影子。

大军行进并不算快，张旭所在是世子的先锋营，世子怕急行军会影响士气，所以每日也就走五十余里。

这一晃便是一月有余，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凉爽了起来，张旭每日还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杨浔的身子倒是恢复了过来，再加上整日被日头晒着，面色都黝黑了，再也没有了当初文弱书生的样子。

杨浔性子活络，而且王爷替他给家里写了信，老首辅消了气，他也不怕回家时再被打断双腿了。

天高任鸟飞，这只离了笼子的鸟，此时真是不亦乐乎，不时带两个小校到前面的镇子游玩一番。

这天傍晚，张旭独自一人坐在一处高岗上，看着眼前如血的残阳，心中的思念如浪潮般将他淹没。

平日这时，玉娘一定一边端饭一边催着他去洗手，他则或在玉娘腰肢上捏一下，或在她翘臀上轻轻拍一下，玉娘双手占着，也没法发作，只能任他施为。

想到这里，张旭鼻子都有些泛酸，天气渐凉，娘也不知道有没有添衣裳，夜里睡时会不会冷。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这么多年，玉娘早就形成了习惯，做好饭菜后，便会在门口翘首以待，开始是吱吱的车轮声，后来是哒哒的马蹄声。

有几次，一听到马蹄声，她便会跑到门口，然后才突然想起来，儿子已经离家了。

她背在门口，听着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又再次远去，她的眼神便暗淡下来。

独自吃饭，独自洗碗，独自睡去。

玉娘是个多么干净的人，平素家里都是一尘不染，但被子她却一直没有拆洗，只因上面还留着些张旭的味道，每晚拥被入眠，便仿佛他还在，自己还在他怀中。

又是凄清寒夜，玉娘抱着被子，闻着上面的味道，但却怎么也无法睡去，眼角不由渐渐湿了，打湿了枕上的丝巾。

“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想我，一封信都没有写过……”

玉娘越想越是委屈，不由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