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球上启航之后，王耀和伊万不常见面，维克托号主舰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所在的区域又不同，除了偶尔开个会才能见上一面，伊万又恢复了刚来到月球时那个冷冰冰的样子，根本不用特意去避免见面，他们就算见面了也没有交集。

第一次变轨之后，将会迎来第二次的金星弹射，这次弹射会直接送他们进入小行星带，穿过小行星带之后，就会和木星碰面，舰队在轨道上第二次接近金星的时候，王耀在实验室里培育出一种可以食用的玫瑰花，很多人吃到了一种以花瓣为馅料的点心。

提诺轻声细语的和人谈话的时候，王耀摘了手套，靠在仪器旁看着透明罩里的无土栽培食用玫瑰，手里拿着真空包装里的鲜花饼，饼上印着一个月亮。

他跟那个负责食品加工处理的北欧人说这是月饼，对月饼概念模糊的北欧人就……直接在饼上印了一个月亮。

王耀哭笑不得。

提诺甚至以为他是想念月球了，让月球来的几个研究人员来陪他，被王耀又轰回去了。

其实是因为中秋将近，舰队里很多亚裔都有过这个节日的习俗，他找不到其他的代替品，只能做这种，虽说有些怪模怪样吧，但味道还不错，看到它的也许都能联想到其背后节日的意味。

伊万当然也分到了一个，他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以他的口味来说，这个点心甜味太淡了，他吃的时候就这么想，觉得王耀应该会喜欢，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的想起王耀，愣了一下，握拳重重顶着眉心。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瘾君子，多年戒断，一朝反复，一切又打回原样。

旅程实在是太平静，太枯燥，没有东西充斥他的大脑的时候，他就总是无法自控的想起王耀，想起王耀说的话，和他有关的一切。

有时候自尊在上风，尚且能压制住冲动，但现在他跟自己妥协了，冲动熄灭了，他安抚自己的自尊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自尊于是体贴的退场，没有了自尊被冒犯带来的愤怒，他的情感覆盖在冰雪下，他知道他们一直存在，就像南极冰盖下存在土地，冰冻着，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探索者号舰队第二次与金星擦肩而过时，难得的，他生病了。

athena发现他在发热，而且温度一直没有要减退的意思，于是叫来了军医，军医看过了之后觉得很为难，布拉金斯基和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的药物在他身上会失效，是否是加大剂量，还是用别的方法治疗，他拿不定主意。

上报百隶之后，百隶询问王耀，得知伊万生病了，王耀有些意外，像是他这样经过基因编辑的超级人类几乎是不会出健康问题的，他亲眼看了伊万烧的面色发红，才真的相信伊万生病了。

“我们不知道什么药他能用，什么药对他有作用，需要多大的剂量。”

军医苦恼的道：“如果您也没办法，那就只能纯物理降温了。”

“不用了，我知道。”

王耀叹气，得知伊万高烧不退，他就从实验室带来了一支针剂，放在保温箱中，一打开冷气铺面。

那是一支荧蓝色的长管，按下一端，针头就伸出来，王耀捏住伊万的胳膊，将针剂直接静脉注射，伊万忽然猛地睁开眼，看到周边围了一圈穿着白色医生制服的人，忽然抬手推开了距离他最近的王耀，王耀腹部猝然挨了一下，被推的猝不及防撞在金属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百隶赶紧按住伊万：“你做什么？清醒一点！”

伊万看了一眼胳膊上已经自动注射完毕的药剂，忽然又倒了下去。

王耀被人扶起来，勉强站稳，他拔掉伊万胳膊上的针头，习惯性的按在出血点上——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现在的注射技术已经不会留下必须按压的创口了，他还是按了一会儿。

药剂刚刚打进去没过几分钟，军医惊喜的道：“退烧了。”

王耀点点头，手放在伊万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还有些高，但比刚刚好太多了，他收回手，淡淡的道：“三小时内一直观察着，如果之后还有事，第一时间来找我。”

百隶问他：“你没事吗？”

王耀摇头，把针剂回收到箱子里，提着保温箱回去了。

三个小时之后，王耀收到军医的简讯，说伊万已经醒过来并且没有问题了，才放心的睡下去。

athena静默的躲在无处不在的电子仪器中，悄悄的看着他。

忽然，王耀休息室的门上信号灯一闪，有人使用最高权限打开了门，看到王耀躺在床上，放缓了脚步走了过去。

王耀没有醒，他脸色有些发白，床头放着治疗仪，显示的使用时间为一小时，来者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

布拉金斯基坐在他床头，忽然感到很局促，他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只是百隶和其他人说他今天在治疗中出现过激反应，误伤了王耀，他不知道王耀伤情如何，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过来，闯入了王耀的寝室。

王耀的睡姿很规矩，衣服也穿的整齐，手安份的放在身侧，什么都没有露出来，伊万知道用过治疗仪的人都会陷入自我修复的熟睡中，他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后，还是掀开了王耀的上衣。

王耀平坦的腹部微微起伏着，没有明显的伤痕，伊万松了口气，把衣服盖好，抬眼却正好对上了王耀有些朦胧的睡眼。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

“呃……我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因为困顿，王耀聪明的脑袋居然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场面，足足愣了五秒钟，他才哑声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