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忱忽然有些心慌，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坐到青年对面。

淡淡的阳光被遮挡住，一片阴影映射在书面上，江云起抬眸，一双漆黑色的眼睛看着顾秉忱，眼里似有一丝疑惑和不解。

“你几点起的？”

顾秉忱也不知道自己凑上来是要干什么，眼睛瞥到青年眼下的淡淡青色，皱眉，“又做噩梦了？”

江云起微怔：“六点醒的，习惯了。”

他回避了顾秉忱的问题和视线，把目光重新落回在书籍上，只是许久都没翻页，上面的方块字渐渐模糊起来。

顾秉忱猜的没错，昨晚，他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只是这一次，场景不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前线战场。

而是，元帅逝世的前一晚。

“阿云，你不该回来的。”

老元帅病入膏肓，粗糙且布满厚茧的手掌摸了摸江云起的头，他的语气虚弱，声音沙哑，“你不适合帝国，同样的，帝国也不适合你。”

“元帅，您知道的，我所做一切不是为了帝国，而是为了人民。”

江云起握着老元帅的手，他身上还穿着作战服，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道细小的伤口。

他是马不停蹄地从前线赶回来的，只为见老元帅最后一面。

老元帅澄澈的目光中似有泪光闪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温和道：“回去吧，前线还需要你。”

这简短的话语仿佛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话音刚落，抬起的手便重重地砸在床铺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云起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若有人能俯身看看，便能发现，他眼眶发红，眼底布满血丝，紧咬嘴唇，豆大的泪珠无声溢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元帅”

过了很久，病房里终于传出一声压抑到了极点的悲戚呜咽声。

江云起摇晃着身体站起身，前线还需要他，他不能倒下。

帝国的内部早已腐朽发烂，老元帅的逝去，只会让它更快走向灭亡，看似华丽繁华的帝国已经摇摇欲坠。

而他会拼尽全力，豁出性命护住这上百亿的帝国人民。

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信仰，也是老元帅对他最大的期盼。

擦干眼泪，江云起走出元帅府，深深地看了眼这所供他养他的地方，最后收起所有情绪，跃上飞船，重回前线。

他需要强大起来。

“江云起？你怎么了？”

声音由远及近，有些模糊，有点朦胧，眼前划过几道黑影，江云起回过神来。

“怎么了？”

他喉咙发干，声音低沉而压抑。

顾秉忱蹙眉，面色凝重：“是我问你怎么了，一直喊你不理人。”

江云起翻开一页书，敛起眸底的一切情绪：“没事，就是在想这本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什么书？”

顾秉忱侧身，看到了白色封面上印刻的金色字体，“《呐喊》？你居然在看这本啊。”

他又凑上前看清了书上的内容：“《狂人日记》，你没看明白？”

“看懂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