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霍钰瑶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布满焦急的神情，因为此时的姜沛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这让她不明白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两人眼神对峙片刻后，霍钰瑶开口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无视我的努力，不要再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我？”

“我瞧不起你吗？”

姜沛蓦地坐直了身子。

他酝酿着情绪，像是有苦衷一样，这句话虽是在问霍钰瑶，但听起来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当真忽视过她的努力吗？他有瞧不起她吗？没有，他摇着头否认霍钰瑶这一说法。

“我不知你为何会这么觉得，难道是那天我劝你换科室的事情让你产生了误会？”

话题再度提及那天的事，姜沛问霍钰瑶为何会选择神经外科，而那天的霍钰瑶并未正面回答，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坚定不移地想干着和他同样的职业，同样的方向。

但这些小心思她是绝对不会让姜沛知道的。

她晃了晃脑袋，回答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要说的不是那件事，而是平时的工作中，你能否给予我更多的信任？”

“信任？”

姜沛愣了愣，“信任与否是取决于你的能力能否值得我信任，我以高标准要求你，难道有错吗？咱们是外科医生，不是屠夫，面对的是鲜活的生命，而不是牲畜，你如果没办法达到我的要求，那对不起，我无法在工作上信任你。”

姜沛的言语十分坚定，他表示自己从未瞧不起她，只不过因为霍钰瑶近日的表现不甚得他满意，所以对她的态度自然也不太好。

霍钰瑶沉默地点头，她知道姜沛的话是对的，在工作上，他总是一丝不苟，对病人极其负责，这些都无可厚非。

但在生活上，霍钰瑶倒希望他能对她态度缓和一些，她也是人，没法做到整日像机械一样不停不休地运转，姜沛作为组内的上级，哪怕对下属有丁点儿体恤，她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心里头的苦无法明说，既然姜沛态度如此坚定，她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起身走出了值班室。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折腾到半夜睡着了，却在梦里见到一个与姜沛神似的男人，他站在霍钰瑶面前。

梦里的她以为那就是姜沛，对他说：“师兄，你说过，爱对了才叫爱，爱错了叫青春，可又是谁来决定是爱对了还是爱错了呢？”

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男人孤冷且高傲的背影像一支冷箭刺痛着她。

霍钰瑶在心底劝慰自己不要过于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不慌张的青春是完美的，她总是会选择自欺欺人，拼命抓住那泡沫般的回忆，当做青春的礼赞，然后又欺骗自己，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想对我好。

这时，梦里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来，那高冷的气质与姜沛有八九分相似，可因为在梦里，霍钰瑶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张熟悉的脸。

男人迷糊的轮廓似乎在笑，他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话音刚落，男人又自顾自地仰头大笑，纵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霍钰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狂妄自大的蔑视。

午夜梦回，霍钰瑶猛地睁开了双眼，以往发生在现实生活的记忆混杂在虚无的梦境中，清晰又可怕，她额间的碎发已被冷汗浸湿，胸膛里心跳如响亮的鼓声打破了静谧的夜。

待她安定心神准备再次入睡时，值班手机那老式的钢琴曲铃声蓦然响起，冲淡了她的睡意。

急诊科的医生打来电话，说是急诊120送来一个脑出血的病人，病人意识昏迷，请她急会诊。

半夜来活是神经外科的特质，霍钰瑶也早已习惯了这猫头鹰似的工作。

她犹豫了一番是否要叫醒姜沛，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是凌晨两点，算了，还是自己先去看看情况吧。

霍钰瑶一路小跑来到急诊科，患者已被抬到急诊科的病床上，那是一位年迈的老爷子，八十来岁的年纪，人到急诊科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

她对其进行一番神经系统查体，然后举起影像片一瞧，颅内可见出血灶。

病人的家属整整有十来个，全都扎堆在急诊抢救室门外，见会诊的专科医生到来，老的少的都在那一瞬间围住了霍钰瑶，争先恐后地问着：“医生，老爷子情况怎样了？到底有没有救啊？要不要动手术啊？”

“我们县医院说年纪太大不敢动手术，让我们赶紧送来大医院，送来的路上他人还是清醒的，还能说话，可是刚刚救护车拉到你们医院，门口时，人就突然昏迷不醒了。”

“医生，你一定要救我爸爸，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

他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号人，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媳妇女婿，你一言我一语的问来问去，问得霍钰瑶脑瓜子嗡嗡的，头都大了。

她大声打断他们的问话，首要的事就是找到患者的直系亲属以及了解他发病过程的人，来详细询问整个发病过程。

急诊科的医生把县医院的颅脑ct片递给她，顺便问了句：‘“今晚你们科二线是姜博吗？姜博士要开刀吗？”

霍钰瑶蹙眉说道：“这病人但从出血量来说不算特别大，但它的血从左侧基底节区破入了脑室，已经形成了梗阻性脑积水，颅内压进行性升高，或者是在转运途中出血量进一步增加，才会导致他意识障碍加深。”

她让急诊科医生赶紧安排ct复查，至于他问得问题，霍钰瑶耸了耸肩，回应一句：“没错，二线是他，开不开刀还得他说了算，我只是他手底下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