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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稍稍便宜一点?”
段知微颇为小心地看向牙人。
“哎呦段娘子,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科考,整个大唐的考生都挤在这宣阳坊,房租是蹭蹭蹭地涨啊,实在是降不了。”
牙人赔笑道。
段知微又在这间商肆看了两圈,后院宽绰,有井水可取用,院中央一棵金桂树。
若是金秋十月,桂花纷扬飘落,段大娘可以铺个茵褥躺在那饮桂花酒,小蒲桃可以坐那吃糖糕,阿盘可以静静欣赏桂花飘落。
而且还能做桂花酒酿软酪、桂花白糖糕、桂花红豆元宵......思及此,段知微咬咬牙道:“就这处吧。”
十贯钱付一年的房租,段知微显然没攒到那么多,只有去找寺庙借长生钱。
许多寺庙获得了大量资金,为了能“以钱生钱”
,就琢磨了这么个借钱方式,相当于现在的银行。
不过段知微拿了这个长生钱不仅不能长生,每个月还要按时给利息,牙都咬碎了,狠狠一跺脚,从袖子里掏出招福寺的长生库贴拿给了牙人。
牙人接过,拉了一拉讪笑着说:“段娘子,您倒是放手啊。”
段知微悻悻放了手,牙人当即落了契一溜烟的跑了。
段知微拿到了租契,扭头回了原来的房子。
虽然通义坊的那一套又小又破、没有太阳、需要两个人挤一间,但是承载了许多温暖的回忆,大家一定都有些不舍......
才怪!
段知微回了通义坊,发现所以东西全被打包好了,段大娘换了最贵的一套绯红花树对羊半臂襦裙,头上顶着巨大一朵粗纱牡丹,逢人就逮着人聊天,再三句话引导到:“是啊,今儿日头是不错,对了,你怎么知道妾马上要搬到宣阳坊了。”
永远淡然的阿盘脸上也带了些许微笑,似乎很庆幸不用再忍受段大娘的打呼声。
蒲桃更是眨巴大眼睛扑过来环住段知微的腰:“娘子,我们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段知微:“......”
通义坊的铺子已经委托牙人挂了牌亟待出租,墙上用白麻纸贴上“本店搬迁至宣阳坊第二街。”
这回段知微大方地赁了两只健驴,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上驴车,拜别了通义坊的邻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宣阳坊行进了。
宣阳坊不愧是科考学子聚集的地方,街道宽广,货摊林立,市井繁华,很多书生在街边摆些家书摊子、字画摊子来弥补旅舍的花销。
“果然是个气派的坊地。”
段大娘笑得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段知微则盯上了一处帮写家书的摊子,觉得那书生挂在竹竿上的两幅字写得甚好。
一幅是李太白的《将进酒》,另一幅则是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笔锋豪迈,字写得磅礴大气。
段知微也想在食肆的夯土墙上来一幅诗词,于是下了驴车。
与字不同,那书生长得文弱,白肤红唇,竟比女人还要秀气几分,他正低头全神贯注的给一位棕发蓝眼的胡女写家书,段知微站到后面排队。
那胡女口述了半日,竟越说越生气,嗓门也越来越大:“一次又一次,我寄信给你,却不曾从你那收到任何一封回信!我在长安不幸地过了三年,这都是因为你!”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书生一边写着一边把头越埋越低。
段知微也尴尬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她想起在玉门关曾出土过一封由栗特妇人米薇撰写的家书,被历史学家称为“一千多年前的绝望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