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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瑛吃完午饭,见谢临恩走远了,才紧紧阖上门,回屋打开床榻旁边的描金彩漆衣箱,整齐褶叠好的衣物上,确实放着一枕锦袱包囊。
这包袱沉甸甸的,幼瑛一打开,里边儿除了几件衣裳外,竟然满满的都是银钱金饰。
难不成李庐月真的要走吗?
幼瑛再去看看柜笥的抽匣,四个抽匣拉开时,连声叮当响都听不见。
她不但要走,还要带上所有的钱一起走。
幼瑛感慨李庐月做得真绝。
不过她要去哪儿?
是回去长安吗?
那为何包袱里不见她的令牌和过所?
幼瑛实在想不起来她要做什么事,她要去的地方和那位郎君有关系吗?
其他的抽匣都空空如也,唯独最右边的还躺着一封书信,信封上圆润清朗的用毛笔写着“休书”
二字。
幼瑛耐不住手,指腹在信封上来回思忖,它的墨迹稍有褪色,且信封边角泛黄,在莫高干燥的天气里,来来回回被摩挲得“咔嚓”
作响。
李庐月和谢临恩的婚姻已经彻底名不存、实也亡了吗?
那这是出妻还是休夫?
幼瑛终究还是忍住了强烈的好奇心,没有去打开信封。
她的工作虽然是将遗迹遗物发掘出来补史证史,但毕竟原主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不好明晃晃的窥人隐私。
她从包袱里算出一千九百文后,就将剩余钱两都放回了柜笥中。
天由亮变昏、由晴变阴,莫高刮起热风,且风声越涌越大,消吃了西边出现一晃的细薄红光,灼热的沙海将天上翻腾出浓浓的灰黄色。
幼瑛在庖厨煎好安神的药,本想给雀歌送去,却发现她不在屋内。
“雨黄沙从东边过来了。”
“是啊,既然此时来了,便赶紧消停吧,免得他们又要留宿在此,扰得不安生。”
“时不时就有沙霾过来,何时才能下雨呢?”
“担心这事做甚?天上下雨就有好日子过了么?我们只要尽好献艺承欢的本分。”
乐人躲着刀沙,急急促促的走在廊下,远处的沙柱正在翻涌着过来,风劲更强。
幼瑛也疾步过去大堂寻找雀歌,大堂内金酹、玉觞,是风沙之外的另一番天地,温软的只剩下了满室旖旎。
琉璃屏风外,朱木高台上,谢临恩一身水红单衣赤足起舞,身骨延展间腾跃于空,在丝竹声声下击憾群山,又在琴弦捻转间急转直下。
红衣无法掩去他的英朗柔婉,他生的细挑眉、细长眼,像是莫高干燥气候中不多见的白玉兰,寻不见丝毫的媚态和狎意。
可他赤足点踏在方台,方台的艳色便钻进他的足心,让他整个人都眼华耳热。
“冠色的容貌我见得多了,他最吸睛得还是他这身清贵,我倒想看看他怎么不存一缕的求人照拂。”
“都是可以买卖的贱户,抛抛银两岂不是易事?”
“你也可以同他好好讨教,他是怎么蠢钝如猪,从学士做成了身微命贱的乐户。”
大堂内宾客满座,既有商贾,也有文人,商贾的兴致一上来,便以财物作权势挑逗,文人乘兴而题,将诗板挂在墙上互相欣赏。
幼瑛在靠近朱台的一楼阑干处找到雀歌:“雀歌,你是在这里看阿兄吗?”
雀歌听见声响,赶忙转身看她,眼里不遮掩的浮出胆怯,还有紧紧而来的慌乱。
她小小的身子伏地行礼:“郡主阿姐…阿兄让雀歌好好谢谢阿姐,谢谢阿姐救了雀歌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