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什么决定？！”

姜云絮厉声逼问，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一时间不敢相信。

刘侍郎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在打算隐瞒什么，但声音依旧充满沧桑，“当年朝廷拨下来的款项，的确用于赶制冬衣。

此次灾情形势严峻，不容小确，再加之受灾面积广泛，陛下对此极为重视，无人敢明面上贪污救济银。”

“不敢从明面上贪污，那也就是说，背地里依旧没少人耍手段？”

姜云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暗含的讯息。

她看了眼身边被丢弃到一旁，填充满草絮的冬衣，继而追问道，“所以，问题正是出现在这一批用于御寒、赈灾的衣物上？”

刘侍郎艰难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贪污者手段颇为高明，先是以棉絮混合着草絮填充冬衣，后又渐渐减少棉絮的含量，最终再将这批棉衣按照流程分批分发下去。

最初的几批棉衣，虽然也以次充好，填充了些许草絮，但至多是不保暖而已，却轻易冻不死人。

再加之有难民因为气温骤降而熬不过冬天是常有之事，且那一年天气极寒，冻死的难民不在少数，所以此事起初并无人在意。”

他说着，深深地叹息一声，“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中饱私囊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倘若此事就此打住，其实不见得酿成大祸，只是......”

姜云絮眉心紧锁，“只是你未曾料到，此人竟然如此大胆，最终将棉絮全部以次充好，换成了草絮，对不对？”

刘侍郎点了点头，最终咬牙吐出一个字，“是......”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姜云絮踉跄着后退几步，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怎么也没料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如此草菅人命，此人竟然残忍至此......”

姜云絮喃喃道。

也就是这时，她猛然想起了刘侍郎方才口中所言的“决定”

，不由得再次追问道，“那临王呢？临王率军出征，却因为粮草断绝进退维谷，也和此事有关？”

刘侍郎点了点头，最终极其艰难地道：“因为此人手段极其隐蔽，当户部发现此事时，赈灾粮款已然被贪污一空，回天乏术，微臣也是万不得已，这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救济银被贪污了，你就挪用了军款？”

姜云絮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窖里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刘侍郎艰难地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吞咽了一块粗糙的石头。

“微臣......微臣也是没有办法啊！

微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冻死街头，饿殍遍野......”

他说着，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此情此景，任凭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

姜云絮却是不屑又愤恨地冷笑一声。

“没有办法？好一个没有办法！

你位高权重，可你的夫人呢？你又是如何对待你的夫人的？！

当年我母亲心怀希望向刘夫人求助，可你却碍于济安侯府的权势，非但不肯出手相助，反倒劝说你的夫人不要插手此事......

真是可笑啊！

堂堂户部侍郎，就连替自己夫人的手帕交出头撑腰的胆量都没有，任由一个女子孤苦无依地留在济安侯府，受尽磋磨，绝望而死！

你这种人，哪里会顾及百姓的死活？我看你分明是担心东窗事发，丢了你的乌纱帽，这才孤注一掷，以军款代替救济银！”

她逼近一步，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尖刀，直刺刘侍郎的心脏，“你以为你披上一层悲天悯人的外衣，就能掩盖你贪生怕死的本性吗？！

你以为你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就能洗刷你草菅人命的罪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