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一扫连续多日的阴霾。

男孩定定盯着他的脸，仿佛要看出花来，半晌才说，“卡尔，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记得多笑。”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两人聊到很晚才睡，习惯独居的他以为今晚可能失眠，却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幽幽醒来。

醒来时，男孩还在酣睡，却牢牢霸占他怀里的位置。

说什么留宿，原来是怕打雷啊，他看着怀中的男孩，眼神柔软。

这时，男孩翻了个身，脸庞终于显露出来。

染上病态的红晕，他伸手触摸，指尖灼热得让人心中一沉。

昨晚还怕他感冒抱着他睡觉的人儿，今早却发起了高烧。

死寂的古堡反常地热闹起来，管家，女仆，医生，摆满油画的卧室人来人往。

要是他能走出这城堡就好了。

iii

他告诉了男孩，他的想法。

“你想出去看看？简单，跟我走。”

“自由，要靠你自己争取。”

男孩这样随意又坚定地回答他。

简陋的水泥巷，传来刺耳的枪响。

自头顶凉到脚底，他第一次真实感受到父亲的冷血。

“你会用枪么？”

“噢，没关系，我教你他们来了，这把枪留给你。”

“躲在里面等我，别怕。”

重新见到光亮的那一刻，他看到男孩嫌弃地揪着脏兮兮的衣摆瞧。

血迹弄脏了男孩的脸，可那双黑眼睛在抬起时，亮着令他着迷的光。

“看，我没有食言吧！

我带你走。”

“哦没事，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我们可是，生死之交。”

iv

白玫瑰盛开的时节，他们会去尤德里郡一家偏僻的咖啡店。

卡布奇诺淋一层焦糖，甜而不腻，是男孩最喜欢的味道。

一年一度的音乐节，他们逃课去金色维也纳的河畔。

无人看管的三角钢琴，合奏一首即兴哼唱的歌，搭配男孩最喜欢的乐器。

他尽情弹奏着钢琴，却爱上小提琴的音色，一如岁岁炮制着花茶，却爱上咖啡的味道。

九年三千个日日夜夜，男孩长成少年，他爱上画中的那个人。

v

时间在不可预料的别离面前，显露出丑陋的真相。

他坐在空荡荡的咖啡店窗旁，一下午喝一杯冷掉的咖啡。

他坐在维也纳的钢琴架前方，一下午弹奏不出半首歌曲。

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亲手撕毁所有的画册，再发疯一般拼凑在一起。

世界终于回归原来的模样。

子弹破镗的时候，不会再有个身影挡在他身前，恍惚中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像风经过的声音。

如果生命还有重逢的时刻，他决定不再害怕告诉他的少年，他一直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