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老人深吸一口气，当世第一剑修江献阳威名赫赫，没看到竟是这样个单薄病弱的男子。

“道子，我们要出手吗？”

凤述安垂眼看了眼下方的战局，战况一面倒，那苏起戎本就重伤在身，还是用的别人的身体，江献阳尚还没出剑，就已节节败退。

“不，再等等。”

他语气轻缓稍淡，如春风拂面，老人急躁的内心不由得平静下来。

苏起戎是沙漠深处盘踞的蛇人一族的王，前些天，天降异象，直指沙漠深处，后经探查，苏起戎集全族之力，强行进阶，化身蛇皇。

蛇人一族和当地修士本就有领地之争，若苏起戎修为大涨，只怕会威胁修士性命。

当即受青洞派庇护的一小门派请求道门帮助，而凤述安则领命追查整起事件，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诛杀那苏起戎。

但苏起戎手段繁多，更修得半身，若是半身没被打散，留零星一点灵识便能新寻半身。

十分难缠。

而眼下当世第一剑修出手，正好可以帮他们试试苏起戎的底线。

老人想明白后，便凝神专心看下方的战斗。

苏起戎虽在进阶时身受重伤，但也是世间少有的蛇皇，本体进化成什么程度更是没人知道，而江献阳上次出剑还在数十年前，如今剑意修炼到何种境界，同是无人可知。

两人的对决实属罕见。

江献阳尚未出剑，他鹤氅雪发，皮肤苍白，乍看之下，不像个剑修，但浑身围绕的剑气骗不了人。

剑意冰寒，像高山之巅的积雪。

他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极弱又极强。

苏起戎抬起瞳孔，他的眼睛已经化成竖瞳，那是一双充满兽性的眼，不带感情地扫视江献阳的身体，从病弱的背脊一寸寸掠过，最后停留在薄薄的眼睑处。

那眼睑皮层单薄，显得出些轻描般的浅淡，不着颜色般，皮肤却细腻，睫毛长而密，瞥人时无甚感情。

他似不沾风雪的仙。

在那么多道貌岸然的修士之中，眼前这人最符合苏起戎心目中的修仙者形象。

只是同样的虚伪，同样的高傲，同样的恶心。

他们人修逆天而行就修得，妖修就不行。

这是什么样的道理。

江献阳自是不会知道眼前的蛇人在想什么，只一瞬，他动了。

他只轻轻地握紧了剑，一道剑意划开虚空，席卷到苏起戎眼前。

苏起戎想躲，可本就重伤的身体慢了一瞬，那剑意破开他的胸口，剜开碗大的口，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痛意从破口处急速惊起，渐渐淹没他整个身体。

这具身体，是废了……

意识陷入昏暗的最后一秒，苏起戎用怨恨阴森的的视线，紧盯着眼前的修士。

似要将他吞噬。

可他看见，这一剑斩他半身的冷淡修士，蓦地咳嗽不止。

咳嗽引起皮肤滚烫，连眼睑处都晕上了烫意。

霎时，原本浅淡的皮，变得色雪而掺红。

蛇信子有一瞬间的发痒，似想舔舐灼热的眼睑，倒刺把它变成瑰丽的红，又想舔破眼睑，直接含住里面冷淡的瞳孔。

再一口将他直接吞下，发出满足的喟叹。

江献阳似有对那恶心又令人胆寒的视线有感，抬起头，恰好见，那野性蛇人瞳孔扩大，无血色的苍白面庞，嘴角却咧出诡异的弧度，如宣告般：“……本皇来……你。”

江献阳皱了皱眉，喉间仍痒意弥漫。

他抿紧了唇，再一道剑意击出。

那蛇人彻底化成黑雾，不消片刻，便只留一地的黑水咕咕冒泡，发出刺鼻的腥臭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