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离开监察司这日，窗外的雪差不多都停了，放晴了的西边天上，竟影影绰绰透出了夕阳的轮廓。

是红影送她上的马车，从她醒过来至今，再未见过燕青。

马车上，回首看着那贴在监察司门前，并不整齐的大红门联，在这片灰暗之所，格外突出惹眼，显得有些滑稽，却不知为何，今已初七，并没有人把它摘下来，还好好地贴在那呢。

江慈不知道燕青为何临时改变了念头，却知他绝非善类，若不是自己还对他有用，让他及时出手，救一个原本决定要除掉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四时好》的方子已经给他，他留着自己还有什么用呢？

思前想后，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不知通过什么方法，也知道了这香引的秘密，只要他还用得到此香，在找到取代自己的香引前，就不会轻易动手，现下看来，当真可以有恃无恐了。

再进侍香局，朱内官大老远就在宫道上等着接人。

“有劳公公了。”

江慈身子虚，脸色也不太好，从马车上下来时，仍不忘行礼。

朱内官赶紧把她提起来：“瞧你这样子，还讲哪门子规矩，赶紧回屋歇着，承香大人说了，准你身子养好了再去学宫。”

听说江慈回来了，锦环在门口迎了一晌午，再见到她时，着实被吓坏了：“阿慈，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没事，着了些风寒，病了几天。”

江慈摇摇头，故作无事地笑了笑。

不多时，许是听到消息，灵草也来了，江慈还有点遗憾，给她们备的礼物，都没来得及拿，谁想她们却说，几日前就收到了她送的新春贺礼，江慈怪异，叫锦环拿来一瞧，还真是她买的。

而灵草此番前来，也带来个天大的好消息，凭借江慈制的那味香，宜贵人果然重获圣心，大年初一就被晋了贵嫔的位份，现今衍翠宫忙得紧，几乎日日都有封赏进出，就这么点功夫，还是灵草求了宜贵嫔，她感念着江慈的好，特别开了恩，追其前来探望的呢。

“阿慈，你好生养着，娘娘的意思是，等你好些了，再叫你去衍翠宫正经行赏，今儿个这些料子首饰，都是小意思，就当是年赏了，指不定陛下那边，还有封赏呢。”

灵草把带来的赏赐一样样摆在桌上，也没坐多久，匆匆看了江慈无事，就回去当差了。

灵草的嘴也是灵验，她前脚刚走，明心殿那边就来了旨意，传江慈去觐见。

锦环担心江慈身子本就虚弱，一个人去来回路上出岔子，索性换了衣裳，陪她同去，称只在殿外远远等着就是。

明心殿的炭火依旧很足，江慈没站多久，身子就开始发热了。

待昭明帝宣她进去时，身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

燕青在侍驾，江慈进殿，只规矩行礼，一眼都未曾往他那边瞧。

刚刚来的路上，江慈把昭明帝可能要问的话，都早早揣摩好了应对之言，不想到了他跟前儿，昭明帝也只是斜倚在坐榻上，懒懒翻着书卷，除了随口过问几句宜贵嫔的事，便是夸她香制的不错，颇有凝神静气之效。

昭明帝称，她现在身份不高，赏赐些旁的金银器具，贵重物件，她也用不上，索性同伏凤时商议后，赐了她可以自行出入淬香阁的特权。

昭明帝的赏赐，着实为雪中送炭，赏到了江慈的心坎里去，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伏大人帮忙游说的功劳，心里一片感激，阴沉了多日的容色，也终于有笑意浮了出来。

好容易笑了，还是为着旁人，燕青也不知哪来的邪火，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转而冷声对昭明帝道：“奴才去瞧瞧陛下的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