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裴寂。

她对裴寂的情愫过于复杂。

父亲去世后裴家收留他们的感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年少时打马过长街的交情，再到后来发觉自己只是他用得最趁手也是最可以随意抛弃的工具。

爱恨交织，她很难客观地给他一个评价。

真要毫无私心地给出一个评价，便是坊间流传的：

“裴郎风采，天下无出其右。”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沈怀景眸色顿暗，将她的话含在口中呢喃了一遍：

“裴郎风采，天下无出其右？”

像是在问姜昭，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沈怀景双手负在身后，手指不自觉掐紧了掌心，留下月牙的指印。

姜昭没等到他继续往下说，只察觉他身上威压骤降，让本就寒凉的暗道更多了几分阴森。

她想着左右沈怀景现在才是她的顶头上司，她方才恭维了前任上司，自己也该对沈怀景说些好话。

拧眉想了片刻，清冷的声音划破暗道的死寂：

“殿下芝兰玉树，仙人风骨，更在裴郎之上。”

沈怀景愣了瞬。

明知道这是她毫不走心的恭维，唇角仍旧轻轻扬起。

语调也跟着轻扬：

“下次，孤更想听太傅唤孤沈郎。”

幽暗的暗道曲曲折折，没有光，也没有人往来，安静中只有两人沙沙的脚步声。

沈怀景这一句话，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软语。

然而柔情蜜意之下，掺着的是名为利用的砒霜。

尽管早就看清楚了这些，姜昭还是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抬手揉揉耳尖，有些发烫。

脑中不可控地想起来，先前在南山时，他诱哄着她一遍又一遍叫哥哥。

过往的温存开端大都狼狈，结局也是，唯独过程还尚有余温。

姜昭长长吸了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沉溺。

抿抿唇，没应话。

两人在沉默中走到暗道入口，沈怀景拉开门，看她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光亮之下。

他的对面。

姜昭微微颔首：

“殿下，回见。”

沈怀景扬唇，眯着眼笑：

“太傅，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