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讶然：“这是？”

慕棠沉默着没说话，慢慢攥紧手指。

江辞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肃然道：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慕棠没有瞒着二哥：“从黎老爷子那儿顺来的，他下棋输给我了，这个是赌注。”

江辞皱眉：“你答应黎晏跟他去黎家，就是为了取走这尊雕塑？”

“不算。”

慕棠道：“我的确是为了去看望黎爷爷，取走这玩意只是顺便。”

“……”

江慕棠没说假话。

日记里说，要想恢复以前的记忆，途径之一就是京城科学研究院的催眠仪。

京科院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但按理来说，她现在的身份是江家二小姐，以前在京城大学读博的时候，负责带她的博导又是京科院的院长，预约进去一次应该是不难的。

但申请都递上去两天了，上面还是没回消息，这让慕棠的心里有点没谱。

毕竟根据周围人的口述，她以前的人缘似乎还挺差的，当年又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突然离开京科院，前往M国留学。

慕棠难免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得罪了院里的某位大人物，申请才一直被卡。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意义不大，为了从其他方面下手，她特意吩咐红盟的京城分部去调查江闻庭的一切过往，事无巨细到他每次进京时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又熬了前天一整晚的通宵看完所有资料。

结果发现，在厚达七厘米的调查报告中，正事所占百分比堪堪仅有一成，余下九成几乎全都是老畜生还是小畜生时交往了多少任女朋友、几天换一个、因为女人给多少昔日好友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因为张扬跋扈得罪了多少名门权贵，记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触目惊心，让人汗颜。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正事不干不学无术的妇女之友，当代曹操。

但结合长辈们对此畜生不凡的评价和江老四自己曾经创下过的无数光辉战绩，打死慕棠也不相信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纨绔子弟，宁愿相信他是在藏拙自保。

所以，在她把那些看过一遍就想骂爹的、与其说是个人资料倒不如说是当代楷模风流韵事收藏集的玩意儿翻来覆去阅览得都快把它们翻烂后，才从里面好不容易找出一条勉强算得上有用线索的信息——

年轻的江闻庭曾在黎老爷子的生辰寿宴上，当众送了他一尊由自己亲自捏胚烧制的石膏塑像。

这厮美滋滋地自以为诚意满满，外人却一致怀疑他是不是皮痒了故意找事。

毕竟那尊雕像烧的实在是……太他爹的丑了。

但凡要点脸的人都绝对不好意思送出手。

至于做到像他那样自信又骄傲地大方承认是自己亲手烧制特意送给长辈的？

只怕让他们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比干这种爱干净到要用颜面来扫地的丢脸事情要容易得多。

慕棠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江辞也刚好回忆起来了，一拍脑袋：

“哎呀，你不说它是从黎家拿来的，我都差点忘记了。

刚才你砸的那尊塑像，不就是四叔当年送给黎爷爷的贺礼吗？”

慕棠道：“哦？二哥你知道？”

“想忘也忘不了。”

江辞实话实说：“爷爷当年就是因为这事儿在圈子里丢光了老脸，一气之下差点用鞭子把四叔给抽死，还是爸哄着我去跟爷爷求情，老爷子这才作罢的。”

慕棠：“……”

摊上这么个一辈子都在跟家里讨债的逆子，爷爷他老人家的这一生也是够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