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戎凑合的这一睡得并不踏实，猛地从一脚踏空的梦中惊醒，睁开眼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当了半天枕头的豆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大尾巴甩在顾戎的脸上抽散他最后的一丝睡意，跳下车就甩甩脑袋跑了。

顾戎揉了揉被狗尾巴抽得发麻的脸，还没彻底回魂就听到了不远处被压低的说话声：“这些全都是要弄的？”

“是。”

强子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眨巴着眼点头：“都是提前定好了出货时间的，耽误一天就要赔钱呢。”

“为着张志强他们捅出来的窟窿，老板这两天都在跟人赔礼道歉，转得个拉磨的驴似的一点儿没敢停。”

因为他们的原样被迫延期，顾戎不光是要跟对方解释，还得送赔礼维系合作关系。

这样的事儿多来几次，到手的利润就得往下对半砍，而且也不利于长期合作。

盛夏皱了皱鼻子接着整理堆积成山的旧书，拿起一本还没打开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你怎么来了？”

顾戎抓着毯子跑过来，在场的这么多人一个没看见，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盛夏的身上，下意识地抽走了盛夏手里灰扑扑的旧书。

“这个脏兮兮的，你弄这些做什么？”

顾戎不给盛夏反抗的机会，一把将人拉起来就说：“不行，这边灰尘太大对身体不好，你赶紧过去歇着。”

盛夏站直了也没接话，口罩下罩住的嘴角上扬，戳了戳顾戎的腰小声说：“你都能干，我怎么就不行了？”

“你和我能一样吗？”

顾戎自己身上堆的灰不知几何，可脸花猫似的也仍能勉强看出几分残留的英俊，只是一张嘴就没带好话：“这不是你这手该干的事儿。”

“来这边看看就得了，这些东西都不干净，你别碰。”

盛夏咳了几声想提醒顾戎。

谁知顾戎却瞪着眼说：“听话。”

“这些活儿我有安排，你……”

“所以被安排的人其实是我们，对吗？”

郝大爷呵了一声，在顾戎终于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别人的时候，口吻古怪：“哎哟哦，晓得心疼媳妇儿了哇。”

“要不怎么我总跟人说你出息了呢，都这么会心疼媳妇儿了，不是出息了是什么？”

盛夏艰难地忍着笑别过了头。

郝大爷幽幽的：“是，我们这些老头就是该干的呗。”

“你小子自己睡得呼呼的眼都不往上抬，要不是这丫头知道心疼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还不知道我们咋样呢。”

顾戎：“……”

顾戎在漫长的沉默中终于看清了现场除盛夏之外的人，以及窝在旧书堆中形似打洞耗子似的邢厂长，默了片刻哭笑不得地说：“大爷，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呢？”

他不过是临时睡了一觉而已，怎么这家里不能干活儿的全都在撸袖子了？

就那么一会儿没看住，出力气洒汗水的队伍就要被迫换人了？

郝大爷故意板着脸却忍不住扭过头笑。

方大爷是个厚道的，噗嗤乐出了声儿说：“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整理这活儿又不是什么用得上力气的，怎么就不能干了？”

平日里顾戎和这些年轻的都看得严实，生怕他们拿了重的拎不动轻的，轻易不让他们插手半点。

可就算是不干活儿，每个月的工资都跟下力气的同样领，这钱拿着都觉得亏心。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动一动了，他们忙活起来其实还挺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