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谢夫人开口，她抬手制止，又道：“今天是碎了个杯子，可这到底也只是小事一桩，谢家百年流芳，不可能在乎一个杯子。”

谢清卿漂亮的眼睛里含了一包泪，她急急地打断她，“可这是娘最喜欢的那套汝窑。”

孙姑姑嘴角含笑，不急不缓，“究竟是谢夫人最喜欢，还是因为这套杯子是你所赠，所以你反复强调，认为它一定是谢夫人最喜欢？”

谢清卿一呆。

谢夫人眉心一蹙。

孙姑姑看了眼明檀，本想看看她现在是何感想，没想到她往椅子上一摊，那模样倒像是这事完全跟她无关！

完完全全就只准备看戏呢！

孙姑姑眼前一黑，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被她气晕。

孙姑姑说：“小姑娘家家的，害怕父亲母亲的关注被分走本是常事，可若是想到了阴私手段、想到了挑拨离间，便是不该了。

我朝以文治国，圣祖曾言：女当有佳德。

夫女者，宜怀仁善之心，守诚信之义，具恭谦之态，行端方之举。”

“谢小姐，你可曾做到了？”

谢清卿双目圆睁，攥着帕子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只发出两声呜咽便再也支撑不住，捂脸向外跑去。

谢夫人脸色阴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正要去追，又被孙姑姑叫住了，“谢夫人，老身亦有话与你说。”

谢夫人碍于身份体面不好与她撕破脸，现下已是相当后悔怎么请了这尊大佛来家里，只能勉强维持笑意，她说：“孙姑姑请便，妾身……还有些琐事未全部办完。”

她已经走出去一段了，孙姑姑朗声说道：“放眼全京城，何时有如您这般偏心的亲生母亲？”

谢明檀原本顺手从书桌上抓了一把茶点果子吃呢，还分给了跪在她旁边的凉桃，听了这话，诧异的抬起了头。

谢夫人怒不可遏，“我偏心？我何时偏心？”

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忍了这么久再也忍不下去，几步又奔回来同孙姑姑说：“孙姑姑不知内情，就可以如此随意的下论断吗？”

“是她顽劣、无可救药，孙姑姑为何觉得是清卿的错？您在京中贵妇圈子里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何能不知您这一句话说出来，会对清卿以后造成多大的影响？”

孙姑姑眸中失望一览无余，“老身无需得知谢小姐从前如何狂妄，但想来她才回府几天，便是贪玩了些又能闯出什么大祸？可你一进屋门，看见杯子碎了便迫不及待要责罚她，难道这是为人母亲的道理？”

谢夫人哑口无言。

孙姑姑：“为母者，当以慈爱为本。

先人有云：育子需怀温柔之心，教之以德，导之以礼。

宽严相济，不可过苛，亦不可过纵。”

“谢夫人，这几则，您又做到了哪一条？”

四周连空气都寂静了。

憋急了的谢夫人最后爆出了一句，“没闯大祸？她可是连祠堂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