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计琛住院时不同，奶奶所住的病房有八张床位，病人和家属挤在一起，偶尔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

计琛走入病房时，所有人都朝门口看了过来，倒不是因为人好看，而是这一身与生俱来无法磨灭的高贵感，与最能见众生疾苦之处实在格格不入。

就好像一颗珍贵的宝石落在石头堆上，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显出石头的平凡，数十年千锤百炼、苦海挣扎也比不得宝石折射出的一道微光。

秦曼从那些目光中读出了只有她这种遭受生活无数次打磨的人才能懂得的心情。

这间病房的人已经换了几批，但因为催债人骚扰的缘故，几乎每批人都认识她。

最靠窗的病床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靠坐着喝水，床头的信息卡上写着王艾君，心内科。

病床边五十左右盘着头发的女人正一边收餐盒，一边笑着和老妇人说话。

“张姨。”

刚收起餐盒的张玉霞闻声回头看向秦曼，眼中露出惊喜：“曼曼？你怎么这个点还来了？吃饭了没啊？”

“还没有呢，我来看看奶奶，晚一点再吃。”

病床上，王艾君放下水杯，眼睛努力往声音处看，在清晰地看到秦曼时脸上浮现出了和蔼的笑。

秦曼走过去握住王艾君的手，注意到被针扎多了而染上青紫色的苍老手背，心里有些酸涩：“奶奶，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身上有劲，还能去楼下遛弯呢，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做手术了，你工作这么忙不用总来看我。”

秦曼眼睛有些酸，吸了口气笑道：“我不忙。”

“曼曼，这位是？”

张玉霞看着走到近前的年轻男人，没想到这样的人是和秦曼一起来的。

“奶奶好，我是秦曼的男朋友，我叫计琛。”

计琛抢先做了自我介绍，将手中的礼物放到桌子上，朝病床上的老妇人鞠躬后与张丽霞握了下手。

“张姨，我听秦曼提起过您，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张玉霞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显得有些局促，怕给秦曼丢脸还整理了遍自己忙碌时顾不上理会的衣服褶皱。

“有什么辛苦的啊，曼曼每个月都给我打护工费呢，那天曼曼打电话听到她说交男朋友了，小伙子一表人才的，真不错。”

张玉霞笑着对病床上的老妇人说道：“这下能安心了吧？”

王艾君礼貌地看着计琛点点头，低声对秦曼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把人带到这儿来了，怎么也不能在医院见呐。”

“没关系的奶奶，他就是想来看看你。”

“对，您是秦曼的奶奶，您病了我理应来看看您。”

“小伙子真懂事哈。”

张玉霞左右看看，床边只有一把自己平时坐的旧塑料椅子，很不好意思地拿起来放到计琛身边，“来坐一会，别站着说话了。”

计琛注意到只有一把椅子，便移回到张玉霞身边道：“您坐吧，我们工作时一天都在坐着，站一会挺好的。”

“是啊，那站会锻炼锻炼身体也好。”

张玉霞哈哈笑笑，“你们说话吧，我去把碗洗洗。”

说完张玉霞便拿着饭盒匆匆走出了病房。

“小琛，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多大年纪了呀？”

计琛看着病床上老人一一回答道：“我在一家上市公司工作，今年三十岁了。”

在听到年龄时王艾君的表情有一瞬不太明显的僵硬，但依旧礼貌地保持着笑：“我看你应该是经济条件很不错。”

“是。”

计琛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