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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所包含的言外之意显然并不简单,我问道:“我们认识?”
估计我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顿了顿才重新组织好语言:“十八年前,明城品悦博物馆,当时你拦住我说你跟你哥走散了,后来你找到他了吗?”
“首先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渠城人我从来没有去过明城,其次我只有一个弟弟,搞不好那会儿他根本还没有出生,我想你应该认错人了。”
我歉意道,“更何况你也说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当时你们年纪不大,现在早就变了个样子,就算你记忆力超群,又怎么可能仅凭一面之缘就认出我和他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对方还挺执着,很肯定地说:“不管一个人怎么改变,他身上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我相信我的直觉。”
我不由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说真的这哥们比我有辨识度多了,身材高挑挺拔、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深褐色的瞳孔中隐约浮动着一抹金丝银线般的光泽,让我想到“白虹贯日”
等莫名其妙的字眼,如果我以前见过他,倒是真的会过目不忘。
可我对此丝毫没有印象,而且我刚刚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没有去过明城,所以不太可能跨越千里的距离去认识一个原本应该认识的人。
就在我们僵持在门口之际,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没一会儿方遂宁拎着一个饭盒出现在了走廊另一头,对方回头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如果你想起来了什么,可以打我电话。”
说完他转身下了楼,我好奇地看了看手里的名片,上面的内容非常的简洁,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那边方遂宁也走了过来,顺势瞄了一眼:“章辛成?有点耳熟,好像是陂头的同行?不知道这小子拉了谁来当冤大头……”
他很快失去了兴趣,一边示意我把门打开,一边说:“看我对你多好,怕你饿着特意先把吃的送上来。
对了,明天其他投资人也会来,陂头他们在水电站的柑橘园搞了个茶话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对于这种活动我向来敬谢不敏,顺口就拒绝了:“你去吧,我要留在招待所看资料。”
“我就知道。”
他嘴里嘀咕一句,扭头进了房间,在门边摸索了片刻,啪嗒一声将房里的灯开了。
我就着灯光扫了几眼,心里还算满意。
这房间不是特别大,但该有的都有,装修风格也非常合我口味,唯一不好的是阳台和房间之间只隔着一个圆拱中空的多宝阁,别说落地窗连个屏风都没有,再加上床正对着阳台放着,躺上面视线一眼就能穿过阳台落在对面黑黢黢的山林间,相当没有安全感。
当时我就想去换个房间,不过考虑到初来乍到也不好太过麻烦别人,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方遂宁赶着去吃饭,放下饭盒就溜了,我却没什么胃口,关了房门本想躺床上休息一会儿,但面对着空荡荡的阳台,怎么感觉都不对,索性走到书桌边将笔记本插上电源继续白天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我始终无法集中精神,最后盯着那张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照片出了会儿神,这是一枚玉瑗的特写,据说是我一位未曾谋面的师兄二十年前拍的,非常的专业,连内侧阴刻的纹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枚玉瑗的出土和我这位师兄乃至老于本人都有着莫大的联系,因为当时正是他们师生主持了那次抢救性发掘。
当然,对于其中的细节我不得而知,只听说后来出了事,他们两个也相继离开了考古队隶属的研究所,没多久老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从一味舍”
,直至它慢慢发展、壮大至今,至于那位师兄十几年前就已经音讯全无了。
或许这就是老于这么多年来依然执着于研究它的原因,只是最近他好像渐渐放下了这件心事,不然也不会把这个难题扔给我,不过等我看完资料我才发现这个难题并非出自玉瑗本身,而是它背后隐藏的问题。
首先,就器型、纹饰和技艺特征来看,这枚玉瑗应该是新石器时代的东西,可它本身的断代只到唐代,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一枚唐仿古玉瑗,甚至存在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高古玉瑗原件。
其次,这枚玉瑗并非出土于唐墓,而是一座民国墓,如果它原本是一件明器,那就意味着它曾经被盗过,那么它的原主人会是谁?关于这枚玉瑗还有一个更为离奇的疑点,经过研究对比它上面的纹饰出现在了另一批文物上,而后者全部出土于上个世纪末在凤月顶发现的“仓古文化遗址”
,怪就怪在这个仓古文明活跃的时期和夏朝相当,两者之间的跨度将近千年,它和玉瑗原件之间又会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对此我毫无头绪,和很多颇具传奇色彩的文物一样,也许这枚玉瑗身上的种种疑团最终也会成为无解之谜,除非随着其他考古发掘工作的展开,能出现更多有价值的、和它有关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