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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藏在课桌前面堆得山一般高的书后面朝他偷笑,然后在他写好的计划旁边胡乱涂鸦。
当然,白礼允许我这么做。
白礼的计划本白底黑字,写字一板一眼,排版都跟用尺子丈量过似的。
字里行间黑白分明,我就用做笔记用的红笔蓝笔在旁边涂鸦,美其名曰是给他黑白的生活加点色彩。
他写的要去欢乐谷的计划我在旁边画个摩天轮,他写的要跟我一起做饭的计划我在旁边画个牛排;他写的要去看电影的计划我在旁边画个电影票和爆米花,他写的要买个情侣床单三件套的计划我在旁边画一个歪歪斜斜的被子和枕头。
白礼随便我画,即使我画的涂鸦丑得能辟邪。
他不但随便我画,后来还提了要求。
我在他床单三件套的计划旁边画了个被子和枕头之后,他就指着旁边的空白跟我说,这个是要买情侣的,是两个三件套,我不能只画一个。
我乐了,又给他补上了一套床单枕头。
我在涂鸦上涂了深蓝色,我想买深蓝色的床单,白礼也喜欢那个颜色。
那时我们以为来日方长,高考结束后的日子让我俩都心驰神往。
我总笑他屁大点事都要写上去,但其实我很开心他什么都写。
他也知道我是开心的,于是写得愈发起劲,小小一个本子很快就要见了底。
那时我们以为来日方长。
我呕血呕得浑身发冷。
好像血液不流通了,我感觉到身上的温热在散下去,好像真的在慢慢死掉。
我咳嗽着往床里摇摇晃晃地爬回来,伸手费力地从床头柜上抽出来一张纸。
我捂着嘴咳嗽了会儿,又咳出来一滩血。
我把纸往地上一扔,疲惫地往前一倒,倒在床上。
我气喘吁吁,呼吸都疼。
我费力地翻过身,把氧气罩戴回到脸上。
吸到氧气,我才活过来了些。
我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看,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纸。
刚呕血完的脑子昏昏沉沉,我呆了两三分钟,才想起来,那是白礼今天进我的病房留给我的。
他说他今天值夜班,还在那张单子背面写上了他的电话。
陈哥晚上来过待了会儿之后就回去了,他走的时候把吃剩下的空盒子什么的拿走了,还把这张单子放在了床头。
我其实不太明白白礼写自己电话的用意。
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该做的不是给他打电话,而是按我床头顶上的护士铃。
听说他已经干了几年医生了,现在都是肺癌的主治医师了,怎么脑子里这点事儿都转不过来?
可能就像我面对他会不知所措一样,白礼面对我也脑子里一团浆糊,会做一些没过脑子的莫名其妙的事。
我忽然很想去偷偷看看白礼现在在做什么,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