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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安把三层厚帐子放下,吹熄了灯,准备退下去。
景承这一向害头疼,太医每天傍晚来下一次针灸,安置得早。
借着尚未全暗的天光,他把地上的折子捡起来。
这些黄黄白白的纸是景承探知外界的唯一渠道,饥荒、造反、封锁、打仗……都凝缩成各式笔迹的墨渍,读来有种不真实之感。
景承永远对三顿只有白水煮婆婆丁的日子没有概念,明明赈济的旨意下了,还减过税,为什么还是没油没盐,想象都想不出。
不能怪他。
在宫里像坐牢,皇上也一样,坐一间金碧辉煌的宽阔的牢房,外面变成什么样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到底隔着那么多层。
怕的就是这时局,也不能说景承没早做打算,从先皇暴毙他就知道跟端王早晚免不了兵戎相见,也千方百计地斗过——最近形势不好,又常听见人提胡三明这名字,像吃到半只苍蝇,一半恶心已经咽下去了,还有一半恶心放在眼前,时不时提醒他曾经有过那么一回事。
嘉安叫双禧下值,风吹得身上凛凛的,转回来坐在茶炉旁边借着炭火浯手。
靠近炉膛的手心热得不耐烦,手背上却是冰凉的,翻过来再烤,手背热了,掌心又凉了。
他知道景承醒着,现在景承夜里睡得更糟,常常整宿地失眠。
后宫是早不去了,没心情,叛军也许不用一个月就将围堵京城,谁还顾着这个。
这一向他自己也睡得少,夜里坐在门口陪景承一起熬时辰,隔着五蝠拱寿的雕花隔扇门,一言不发,两个人像是给抛在座孤岛上,夜深时举目无亲,寂寞而且可怖。
假使真的逼宫,景承一定会被端王杀掉,想到就替他不值。
做太子时他就烦经济匡时那一套,没野心。
其实索性一开始就让位给端王算了,不至于闹到今天。
但真那样反而死得更快。
横竖都是死,不能说哪种更好些。
当然轮不到他替人做打算,没有景承,他的下场也不会好。
殉葬这事历朝历代都有,他们有这么一段,就不由得别人不把他看成皇上的东西。
身后房门吱嘎一响,景承披着棉被光脚走出来,吓他一跳。
“怎么不睡了?”
世人皆苦景承没答他,蹲下去坐着门槛,嘉安把自己值夜睡的褥子叠了两折,拉过来垫在他脚底下。
“夜里这样冷。”
他把小茶炉挪到景承跟前。
屋子干燥寒冷,又太空,一小炉炭火,怎么烧也还是无法填满它,冻得脚上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