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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来回想起来,总说不好究竟是从哪件事开始的,其实要通晓人事也并不需要很复杂的启蒙。
大约是有一回他挨了打——老太监教训他们,总是动手比动嘴的时候多,不疼在身上就不能长记性——巴掌宽的青毛竹板,劈头盖脸地往下抽,倘若躲一躲,就打得更厉害,一面还要指着鼻子问到脸上来,“奴才坯子贱骨头,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多娇贵么?动也动不得了?”
嘉安连着三天没敢去上值,因为是打在脸上。
到太子贺景承景承二十岁的整生日,自然是大张旗鼓地张罗着庆贺。
早些年他有过一个同母所出的嫡兄,二十四岁上突然薨了,皇上很怕景承也出什么差池,于是坚持要他住在宫里,离自己寸步不离才放心。
皇上年轻的时候颇有过一些风流倜傥的历史,对于这个年纪的皇子最容易做的错事了如指掌。
现在几乎没人记得了,他还在做皇子的时候,看上了他父亲的一个还没挣上名分的侍女,一开始只是觉得那姑娘笑得好看,没料到就那么一次,竟令她有了孩子。
他在他母亲的院子里站了一个时辰,太阳炙得人眼冒金星,但他清楚地看见洇了血的草席被裹成个卷,从偏殿抬了出去,乌黑的发梢拖在地上,像只黑漆漆的手伸给他,发出求救的信号。
他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发现的时候还没显怀,倒也没觉得是自己的孩子没了,但一个和他有肌肤之亲的姑娘,进殿还好好的,出来就断了气,他十分愧疚,暗暗决定以后每年都祭她一祭,烧纸,上香,或者给她留一个牌位。
但到第二年的时候他忘了,再后来一年也忘了。
到了景承立储,寿光殿一向少有宫女,却放了好些样貌清秀的小太监。
王公大员家也常有这种事,差不多年纪的少爷们,往往只要寻开心,凡是看得过去都来者不拒,玩得不成样子。
但景承眼光挑剔,太顺从的嫌他们粗笨,年纪大了不喜欢,小的又太小,只有两三个能入眼的同过他。
这天早上景承醒了,光着脚,披着袍子走到窗下朝外望了一望。
院子里种着大片的芍药,将开未开,绿莹莹里头零星冒出点粉白的瓣尖来。
他漱口,吐在一只玻璃盏里,嘉安捧着,回身交给门口候着的小太监带出去,马上又有人奉了一碗热茶到景承手边。
前几天落雨,怕太子着凉,现翻箱倒柜把过冬的厚棉被拿出来,这一天又暖了,管事太监张罗着换薄的,使唤嘉安收拾被褥。
嘉安把手伸到棉被底下,褥子还残点温热,忽然摸着一片湿滑,脸上不由得红了。
他把旧褥子扯下来,有条手帕掉在地上,沾着些发白的污渍,已然干了。
嘉安偷偷看了景承一眼,趁他不留神,飞快地把手帕掖在袖子里。
景承背对着他坐在茶桌前吃粳米粥,“咈咈”
地吹两下,再一口吞进去,白瓷汤匙偶尔撞着碗底,喀嗒一声,喀嗒又是一声。
吃过早点,景承转过屏风后去沐浴,嘉安捧着衣裳候他出来换。
夹袍上工工整整绣着龙头,才熏的苏合香,钻进鼻孔里令人昏昏欲睡。
浴桶里不时哗哗地响一阵。
景承入浴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跟前,房里就只剩嘉安一个。
“今天太傅还来讲商君书?”
隔着屏风,景承把“今天”
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不来了罢?都这早晚了,慢点还得去两边请安,过午就出宫了。”
景承湿淋淋地拍着浴桶笑道:“对,可不是歇一天嘛,除非他有法子上老王爷家抓我。”
嘉安便也跟着抿起嘴微笑。
太监逃苦差,太子逃书房,谁都想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