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个人立场还是他现实的身体状况，都很难让他答应路先生的请求。

可是退一万步讲，那是一条人命吶。

尤其是路焕自己现在也做了父亲，他也有女儿，换位想想，他可以理解路先生的心情。

同意亦或是拒绝，都很难。

“我先咨询下医生我能不能达到捐献骨髓的条件吧，然后再考虑其他的。”

沈野不知道路焕是怎么做到这么好脾气的，如果是他，他可能在路金生提出这个请求时当场就把桌子掀了。

“你不恨他们吗？”

路焕想，与其说是恨，更多的其实是怨。

路焕以前总是想，为什么他要被生下来？为什么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他就那么不值得被爱吗？

“如果我捐了骨髓的话，就当为小豆芽积德行善了，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野重新将他搂回怀里，想起路金生说是路焕主动与他们断联，他试探的问到：

“你从没对我说过你和你父母之间的事，你们是怎么断了联络的？”

路焕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长出一口气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沈野，口气平淡的道：

“他们两离婚后又都和别人结了婚，我就像皮球一样被他们两踢来踢去，甚至到最后连学费和生活费都要不出来，我一气之下干脆谁也不指着了，自力更生。”

“那你是怎么自力更生的？”

沈野看过他的日记，知道他为了生存卖过不少苦力，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这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车晓东都不知道…我怕他知道会阻拦我…”

路焕掉过头看着沈野。

听他这么说沈野更加好奇，“什么事？”

“我卖过血，我的血很值钱的。”

有那么一瞬，沈野是没反应过来的。

献血他不陌生，但卖血他还停留在《许三观卖血记》和《最爱》这样的文创上。

他跨到路焕身上，将他压在身下，神情紧绷，“你多大第一次卖血的？你卖过多少次血？”

路焕第一次卖血时还没成年，钱实在凑不够时他就卖点血救救急。

当然了，买血的都是黑户，否则以他的条件也卖不出去，年龄不符合，体重不达标，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难咽的岁月。

路焕扯着嘴角笑了笑，以冲淡沈野的严肃，“你别这么紧张，要不是前两次意外失血我现在挺好的…”

沈野皱着眉，“好什么？常年贫血，现在更严重了，这么久了吃了多少药了？血补上来了吗？你看看你虚的。”

路焕捏住他的脸，开玩笑的道：“竟敢说一个男人虚，你礼不礼貌。”

沈野皱巴的眉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而化开。

路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但随即又牵强的提起嘴角，“你不会觉得我可怜吧。”

路焕特别怕谁可怜他，尤其是亲近的人，所以不管是车晓东还是沈野，他都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过去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