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啊。”

王子逾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小翠的身份，当然不会感到惊讶，转而催促道：“你还是快告诉我大嫂这是怎么了吧，之前你也没告诉我会这样。”

当时沈遐年顾忌着小翠的身份，并没有说小翠会付出什么代价，只说是有办法让王元丰变成心智正常的常人。

现下既然王子逾都已经知道了小翠的身份，那么将事情和盘托出也无不可了。

“……她现在根基已毁，百年修为尽失，已经是一只灵智未开的凡狐了。”

狐貍有三种，一种是最为常见的普通狐貍，它们灵智未开不懂修行，一直会受轮回之苦；一种是妖狐，也就是通常说的狐貍精，能够化为人形修炼法术，就譬如小翠；最后一种是天狐，修炼千年经历天劫后便可以飞升位列仙班，沈遐年和辛十四娘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坎上。

“你是说大嫂现在已经变成一只完全听不懂人话的普通狐貍了？”

王子逾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若是小翠仅仅是为了换一种方式报恩便将自己害成这样，不说王元丰，便是自己也觉得不能承受，“你怎么会同意大嫂做出这种傻事来的？她和大哥明明相处得这样好，为了所谓的‘常人心智’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真是一点都不值当！

“小翠来王府本就是为了替母报恩，她来这里就是要帮助王府渡过难关，让王家蒸蒸日上，再为王元丰找到真正的良缘，就可以功成身退。

原本这段姻缘的期限就只有五年，但小翠却不该动了心，人妖殊途，她能及时止损做出这样的决断，选择往正道上走，我为什么要阻拦她？”

这是小翠母女和王家的因果纠葛，即便小翠想换一种方式报恩，他也不能代替小翠去插手做这件事情，一切都要小翠自己亲力亲为才行。

只是他也没有料到小翠会这样固执，宁愿自毁也要将王元丰的事情做成。

不过修为还有办法继续修炼，大不了就是走一些弯路，若是为了一段大概没有结果的孽缘耽搁了仙途，那才是得不偿失。

沈遐年自认说的句句在理，但这番话听在王子逾耳朵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早就将小翠当做真正的家人，也看得出小翠和王元丰彼此是真心相待，难道一句人妖殊途就可以抹煞所有感情吗？再说……

“你倒是言之凿凿，那你现在也是妖，未来也许也会成仙，照你说的话，我们也是人妖殊途、仙凡有别，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府里和我做朋友？难道你心里想的就是以后不要和我继续往来了吗？恐怕你上次突然离开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这话一出，两个人双双愣住了，彼此瞪着眼陷入沉默。

王子逾一时口不择言，这话冲动说出口之后才突然开始后悔，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便是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你怎么知道我是狐妖？”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王子逾甚至都没太听清楚沈遐年说的是什么。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息，沈遐年又率先追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沈遐年绷着脸，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面上一派严肃，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蜷起，显露出一丝难言的紧张。

王子逾冲动放完话后本就心虚，这下再也拿不出之前说话的那股冲劲儿来了，目光游移着，唯唯诺诺道：“就是上次你回来那天，我本想找你去对付陆判，结果误入了劳山的仙境，我跟着打听了一下你，那里有个仙子说……说你是个老狐貍，然后我就知道了。”

老狐貍？

对修炼者而言，求的是长生与仙途，自然不必在意千年岁月，但王子逾还这样年轻，凡人有轮回之苦，他此生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和一千岁的自己相比，自己的确算是老了。

不过被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样承认的话，他和王子逾之间就好像忽然有了一条楚河汉界似的。

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会有人多嘴揭穿自己，沈遐年有些懊恼地继续追问：“你为何不告诉我？还留我在府里？”

王子逾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就，等你自己想告诉我呗，而且你帮过我这么多次，我要是因为这个就把你赶走，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个奇怪的方向来，越说越觉得气氛诡异，王子逾又及时岔开话题：“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大哥大嫂。

大嫂想走，我尊重她的选择，但若是大嫂为了大哥牺牲自己，我们家是万万承受不起这样的报恩的，你可有办法帮大嫂恢复？”

“小翠是因为她母亲是狐妖，与她母亲是一脉相承的，所以才生来就可以修炼。

但她现在修炼根基已毁，我不能渡修为给她，只能施法帮她好生将养着，待她母亲为她想办法修复根基。”

沈遐年解释了小翠的情况，看王子逾一副担忧的样子又补充安慰道：“你且放心吧，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小翠要恢复也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所修之道不同，便是犹如天堑鸿沟难以跨越，再说他这千年的修为即便是没有完全恢复，对于现在的小翠而言是也无法承受的，最好将小翠送回她母亲那里。

只是小翠拜托过他暂时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母亲，目前也只好先在这里留下，待王元丰醒来再送她走了。

只是她恢复的这个时间，也许还要比想象中更加漫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