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细皮嫩肉，手掌小小的，真的可以支撑这么沉重的躯壳吗？

“人要一日三餐，但其实，一天只吃一餐也饿不死。”

白宝儿笑着说，“只要你在一场睡眠之后能够醒过来，你就又活了一天，一个馒头五角钱，一天吃两个馒头就可以，一天一块钱，在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睡一觉，就能活下来。”

“没什么可焦虑的，你想吃糖葫芦吗？”

白宝儿看向他的左手，“不是还有零钱吗？”

程天心中有些战战兢兢，一直以来，他生活在母亲的羽翼之下，承受她的庇佑和她的怒火，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按照她的意思过活。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去决定一件事情。

但现在他可以了，他好像可以重新掌握他的人生了。

他满满站起来，走到糖葫芦的摊位前面，大声自信的说，“你好，我想要一个糖葫芦。”

“哎哟，真好啊，小孩子真是有活力。”

卖糖葫芦的大婶笑呵呵的说，递给他一根鲜艳闪亮、裹满糖浆的糖葫芦。

程天心情雀跃，接过了糖葫芦。

白宝儿笑眯眯的看着他，“还想去做什么吗？”

程天吃起糖葫芦，在心底翻翻找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曾经埋葬的东西。

“想去游乐园。”

“看起来今天时间尚早，要今天去吗？”

程天一天都等不了了，当即就站起来，“但是要怎么去？”

他甚至连手机都没有。

白宝儿看着自己的老年机陷入了沉默，不过只是几秒钟，她便直接去问路了。

走个几百米之后，会有一个公交车站，乘坐b68路公交车，在彩天游乐场站下车。

十三站的距离，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

程天第一次来到离家这个远的地方，平常的他，只有家和学校两点一线，不管路上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都不能离开妈妈的身边，否则就会招致打骂。

他握着白宝儿的手，心里有探索新环境的不安，但是亦有逃脱掌控的兴奋。

白宝儿其实也没来过，不过有了去漫展的经验，也知道买票。

环视一圈找到了售票大厅，排队的人还不少，大多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和白宝儿程天一样的配置。

小孩子吵嚷的厉害，但程天异常的安静。

两人跟在买票的队伍后面，小孩子们在队伍里面穿行，有孩子在摊贩上买了东西之后，又回到父母身边。

程天忽然松了手，小心翼翼的看着白宝儿。

“你想去买什么就去吧。”

白宝儿道，“钱够吗？”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更何况她没几天好活了，留这么多钱也没用啊。

“气球，漂亮的气球。”

一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在叫卖，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四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