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离开皇宫，也不被允许离开皇宫。

“你打开就知道了。”

冷心兰放空目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胡泉手慢慢的去拨弄盒子上锁扣。

平日里和脑子一样灵巧的手犯了傻，颇有些笨拙，试了好几次才打开盒子。

看到里面之物的一瞬间，胡泉瞪大了眼睛。

里面没有珠光宝气的耀眼，也没有锦缎丝绸的华美，有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桃核。

甚至可怜兮兮的，看着像是被人吃剩下后用水洗过刷了油保存下来的。

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一角残留着一块小小的牙印。

就是这牙印，仿佛打破了时间的厚壁一样，将人带回到十几年前。

胡泉变成结巴了，浑身发冷打颤，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

“幼时李家叔叔墙外有一颗桃树，每年我们都去那摘桃子吃。

有一次你吃得太急，牙齿咬到桃核，痛得你一气之下把这桃核撇飞出去，一边牙齿流血一边流眼泪。

我觉得好笑，悄悄捡了回来。”

冷心兰忍不住笑，也忍不住哭，泪水朦胧了视线，让对面清晰的人儿变得模糊，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他们面对面站立着。

“那时我想着等到长大了后再把它拿出来，当成证据来嘲笑你这个爱哭鬼。

于是我留了它好多年。”

却不成想，如今她也是爱哭鬼了。

话里的哭音再也止不住，两人低低的啜泣和到一块，谁也不肯先放声。

“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吃桃子了，这桃核就当做最后的纪念吧。”

冷心兰率先止住哭泣。

她是个更加坚强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一直停不下的是胡泉。

“我还要同皇后娘娘辞别，就先一步走了。

往后深宫之中，望你珍重。”

冷心兰迈开步子，可走到门口，似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又道:“我知你志向，只是此路艰难，戒骄戒躁，谨记着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凤宁宫是你的好归处，娘娘又是个和善的人，你要好好在娘娘身边伺候，我才能放心。”

终了，她走出门去。

再也抑制不住的哭泣声渐渐放大，最后跟不成声的喊叫一般刺耳。

他怎么会不喜欢桃子了呢？年少所爱，终其一生也不曾改。

他最后失魂落魄地抱着盒子往外处走，路过一片荒芜的地方，挨着无人问津的青佛殿。

这片泥土曾经长过许多如米小的白花，过去胡泉不受宠时就被安排在这附近清扫宫道。

他不顾被冰冷的雨雪冻住的土壤已经结冰，执拗地用双手挖开一部分。

这不是春天，桃核也早已经失去了活力。

但是他仍将桃核种了下去，期盼着有一天它能开花结果，如同期盼着他被剥夺了爱情的人生也能再次迎来复苏与生机。

胡泉双手合十，对着青佛殿的方向祈祷着。

他指缝满是泥土与鲜血，脸上是冰凉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