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妈的桑桑。

他为方才那一瞬的恻隐之心感到可笑。

那种被愚弄的怒火，彻底激发了他心底的暴虐，他的头脑像雪洗过一样冷静，再没有一丝对她的垂怜。

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两眼，眼皮睨着她，“桑桑、桑桑——跑出去你叫什么都忘了？姜穗，你跟我装什么？本来和我一个姓，到死刻都是我刻在碑上的亡妻，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断了我们的关系了？”

“痴心妄想。”

他充斥着怒火的声音，僵硬森然的从齿关中挤出，“要我教教你怎么当穗娘吗？还记得这个称呼怎么来的？你一定忘了。”

“在东宫的床榻之上，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幽幽盯着她，桑桑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可瞧着他笑，却迷迷糊糊想到了东宫殿潮湿的夜晚。

她拽着两幅明黄床帐，灯笼打翻，花瓶也碎了，一切都乱了套，她几乎和那纱缦缠绕在一起，精心养护了几个月的指甲折断嵌入他的背。

起先她大哭，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啜泣。

他少时迷恋玉石，每得到一块都要赏玩许久，最好日日握在手掌中，用他的体温为玉石润上一层温润的包浆，上等的玉料没有死角的被他润的光滑细腻，他偶尔烦躁时也会用工具重重的凿，把玉料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对她也行同样的方法，他坚硬一日一日的打磨她迟早会沾上他的温度，只是他实在不懂那比玉石柔软千万倍的所在，一开始只会用战场上杀伐的手段，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她死去活来，他就酣畅淋漓。

以至于两人每当严丝合缝时都因为他的不解风情彼此痛苦，后来他也学会了别的手段，比如先唇枪舌剑，作壁上观，等她流泪他再单刀赴会，局势如火如荼，她降下枪林弹雨，依然无法阻止不了被他占领腹地的命运，在他的刀下折月要。

用称手的工具，不分昼夜勤勤恳恳开凿他的美玉。

这种感觉令他上瘾，胜过沙场真正的驰骋，毕竟他只想大汗淋漓做她一个人的君王，也是在那时，不擅作战的嘉穗被残酷的冲击打乱阵脚，上百次冲锋后倒在锦绣堆迭的战场中差点翻起白眼，被他抚着黑发问：

“是做姜穗等死，还是做我的穗娘活下去？”

嘉穗别无选择的做了他枕畔的穗娘。

桑桑为这段莫名的画面感到惊慌，没有察觉姜献在压过来。

她应该害怕的，可她做不到，她擅长栽培花草，她有一座自己的花园，用薄纱轻掩，如果掀开那薄帐，就能看到那朵独一无二的牡丹花，正以艳冠群芳的姿态悄然绽放，露水扒着花瓣掉出来，美不胜收的名贵娇花是他的独属物，是他和她四年里一点点灌溉精血眼泪养出来的，她给了血泪他给了米青液一千四百六十个夜晚谁也没断过。

桑桑咬住指尖，她突然期待一场久别重逢的造访。

露水黏腻。

“鹤祯哥哥。”

黑暗中，她忽然仰起头，声音憨媚：“你刚才在生气吗？”

姜献一瞬间的失语，所有的怒气像一拳挥在棉花里，眼中划过错愕后，他快气得笑出来，“中了药就更没心没肺，更可恨了。”

她该死，给她下药的人也该死。

不是能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