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唇，轻声道：“好。”

环山抱水，湖面悄然落于望不见尽头的大山之中，与世隔绝，幽静深远，斑斓开阔，在月光照耀下，湖水波光粼粼，熠熠生辉，像块硕大宝石镶在原野中。

少女的眼角弯弯，腮凝新荔，像是孩子骤然得了心爱之物，欣喜又害羞。

“真美。”

淮鸢感叹道。

过去曾在游记中看见过，林中湖泊是上天赐予的宝物，是有灵气的。

不敢相信，这样美的地方，她竟然有机会能够亲眼见到。

虽然方才让她白白担心了这么久，但是既然带她来这儿，她决定原谅晏屿青。

淮鸢转头，看见晏屿青在湖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望着天边晚霞。

她想了想，也在晏屿青身旁坐下，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撑地，看着紫红天光在愈深的蓝天下逐渐消散，直到天空暗下，星光骤起。

淮鸢的脸隐在黑暗中，只觉有莫大的勇气。

“是王爷让我有活下去的勇气。”

淮鸢直起身，下巴抵在膝上，声音极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许早就放弃了。”

晏屿青侧眸，直直望来，女子的脸庞陷于昏暗，看不清神色。

“我不是个坚定的人，父亲要我做淮氏针灸传人，我原以为我是坚定的，可是当母亲对我说，什么都没有找个好郎君来的重要时，我动摇了，最后便是我哪个都没能做到。”

淮鸢抬起头来，自嘲地笑了笑。

晏屿青摇头：“我在京城亦曾听过淮家有个出色女郎，对针灸颇有天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哪有哪有。”

晏屿青神色认真：“你无需谦逊，是你的就是你的。”

淮鸢顿了片刻，继续道：“可是这次，我做得比想象中的好，我好几次想要回京城，不管不顾地闯进皇宫，手刃仇人，若能直接将我赐死，我反倒高兴些。

是因为有了王爷，我方能沉住气，下定决心复仇翻案。”

她转头看去，触及男人的眼神，忽地有些窘迫，补了一句：“虽然并非王爷本愿，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

晏屿青目光微动，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微赧。

“能和在你一起，我很高兴。”

风林晃动，枝叶摩挲作响。

少女靠在男人肩膀，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做了梦。

梦到十岁某一日，随母亲坐轿子到长街上，路上她撩起布帘拿眼往外瞧，是去哪里？她不记得了。

母亲温柔呵斥着，让她乖乖坐好，同个大家闺秀，可她本就不是娴静的性子，母亲实在是为难她。

规矩坐了半刻钟，马车缓缓停下。

车外窸窸窣窣谈话声隔着布帘传进，大抵是些感叹年少有为之话，淮鸢再按捺不住好奇心，在母亲威厉目光下探出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