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开，老师们吹哨集合的时候，顾清遇人早早就到，可灵魂像是还在后面追，他眼下乌青，头发整洁中带着些许凌乱，身形微曲，慵懒地靠在大巴车上打着哈欠。

他扯了把身边的周青，“跟我换个位置。”

正当周青扭头想问他缘由的时候，这才发现顾清遇低垂着脑袋早已睡去。

他嘴里嘟囔着，众人已经开始上车，虽然于心不忍，但为了有座位，周青还是叫醒了顾清遇，全程几乎都是前者一人出力，顾清遇的□□被拖行，灵魂紧赶慢赶总算是没出窍。

前面的座位被嫣然跟温栗霸占，起初两人还没发现，车子缓缓开动过后，两人决定补偿肚子，零食香味一经传开就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周青，要得那叫一个起劲儿，看见他，嫣然下意识从座位跟窗户的缝隙往后看。

少年脑袋倚靠在玻璃上，乌黑的发丝柔软细腻，太阳光洒下，他不耐烦地皱起眉眼。

从开车到现在，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一直在补交。

嫣然拍拍温栗，给她指了指后排熟睡的顾清遇，她心领神会，转头朝周青道：“你要是实在想吃，我可以把这一整包都给你，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嫣然换个位置。”

衡量了一下顾清遇跟零食两者间的分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之后，周青果断选择了后者。

两人换位置没几个人看见，因为车上的同学们状态跟顾清遇也大差不差，昨晚光顾着嗨，几把扑克或者游戏下来天就亮了，睡觉什么的事早已抛之脑后。

少年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清香，嫣然说不上那是什么香气，总之跟他这个人很相衬，她轻轻托起顾清遇的脸颊，为数不多的软肉被她捧在手心，他皮肤好的离谱，手感自然也是没话说。

她艰难地去够窗帘，为她遮挡住刺目的阳光，而后便让他的脑袋顺势靠在她的肩头。

因为离得近，少年的呼吸声她可以清晰捕捉。

“顾清遇，我早晚把你追到手。”

她贪婪地扣住他的指缝，一点一点，缓慢靠近。

他的手指有很多茧子，摸着有些粗糙，有些触目惊心，想想顾清遇明明还只是十七岁的年纪，她从未想过一个正当风华正茂的少年的手竟然可以粗糙不堪到如此程度，在这双手上，嫣然甚至已经看见了顾清遇曾经过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生活。

她曾经以为，清遇哥哥是因为要去过好日子了，所以就不愿意回来过苦日子，她因此对他也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埋怨和讨厌，一度认为顾清遇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坏哥哥，可直到高一开学那时，看见了他越发单薄的身形，她就产生了疑惑，再后来，她得知了他在烧烤店打工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怨恨开始逐渐瓦解，接踵而至的就是无法遏制的心疼。

她从没有想过顾清遇可能会过这样的生活。

她只听那些爷爷奶奶们说，顾清遇是被他爸爸接去大城市过好日子的。

泪水轻轻滑落，流经的每一处皮肤都隐隐泛着沁凉。

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小时候，义无反顾地奔向顾清遇，阻止他跟他父亲走，拯救他。

chapter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