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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路远,云阳得知换了皇帝,还是署衙发榜赦免犯人,家里有死囚的最先知道,迟钝的百姓更晚一些。
冯家是因为林婶子来做客,说是方天佑不将随军回籍,护送使团来与北面想跟大汉结交通商的蒙古国谈判,而冯骥也来了信,他的婚期定在了今年五月,请爹娘入京主持。
都是好归宿
年关将过,看天爷脸色吃饭的农人不敢怠慢,没休息几,就要开始翻地播种了,趁着春分未至,冯家除了朱秀儿,连冯敏也下乡,为爹跟雇佣的长工收拾饭菜。
索性乡下的房屋经过修整,住人是没有问题的,父女俩这一忙便将近半月不得回家。
冯老三一时间没能完成从农户朝大地主转换的思想准备,每一亩地总要经过自己的手收拾才好,忙不过好容易听劝雇下人,还得自己亲自去看着才能放心,累的冯敏也见天跟着跑。
朱秀儿说了好几次,好好的闺女看又晒的黑黢黢的,跟个小子似的,以前那是没办法把个闺女当小子使,现在家里宽裕了,也该享享福,往后嫁出去了侍奉婆母姑嫂,哪还有松快的时候。
冯老三另有见解,当小子养有什么不好,就是要多见世面多见人,不管走到哪里才能立起来,有的靠自然好,没得靠就能靠自己。
再说蓬门小户,家里闺女也不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次从乡下回来,两个人总要斗几句嘴,冯敏都习惯了,自顾自搬东西进门,打水梳洗。
听到院子里娘抱怨怎么把她的炉子使坏了,冯敏忙探头,“没坏,里芯用了几年烧穿了,早该换了。
幸好用完才穿,不然一时还找不到东西替呢,你又不准我拿新的去。”
朱秀儿笑道:“这炉子懂事吧,还是你奶奶给我的,我都没舍得使。
你爹那脾气,有个钱恨不得将家里上下用具全换新的,谁家这么烧钱?”
“哪里是我要换新的,哪样不是用的修不成了才换,合着不是你修,光找我来要,我给你换个新的使,你还不高兴?”
又来了,冯敏摇摇头,将水泼在屋檐下,扭身对着窗台上的镜子照了照,没觉得自己黑了。
跟刺史府女眷待久了,保养上的功夫也学了几手,不过她一般不用成品的香料,只将时令的鲜花晒干封在香囊里,或挂在床头或系在腰上,带点淡淡的香气。
平里不用胭脂水粉上脸,只用一些保香膏睡前敷脸,早上用淘米水净面,上一层上好的珍珠粉。
她有一匣子小珍珠,全磨成粉半辈子也用不完,加上特制的水乳搅拌成泥,敷上一刻钟洗掉,美白的效果极好,皮肤便洁净泛光。
前些时候王二妞出嫁,冯敏送了一小包珍珠粉,喜的王二妞连添妆也不要,只想多要些珍珠粉。
朱秀儿看王二妞喜气洋洋,羡慕得很,转头跟冯敏闲聊,“也不知天佑什么时候回来,赶着年底把你俩的事情办了,也去一桩心事。”
这才年初呢,又想年尾了,冯敏默不作声,想到哥哥的信,借口道:“大哥都说不急,让咱们去京里看看回来再说,指不定有什么事情信里不方便说呢。”
“有什么不方便,你哥不是说了?一起行军那么多年,他这位朋友是个踏实上进的,人很不错,配咱们家够可以了。”
要说一开始方天佑就定下妹妹,成就一场良缘,他们这对异性兄弟亲上加亲,冯骥确实没话说。
方天佑的本事不输他,功夫好,又肯读书,在军中很得重用,凡所战役冲在前头,有实力又有野心,为人也正派,极少流连烟花丛,堪称良配。
前提是妹妹没跟蔡府公子有那么一段前缘,冯骥也是在京中落脚之后,经人介绍跟蔡家旁支的一个弟子投了眼缘,来往频繁起来才了解到蔡家是如何位高权重。
他交到的这位蔡氏族人的朋友,来往之间帮了他许多忙,又从对方口中听说了不少蔡公子的事迹,感觉的到,虽是个天之骄子,倒并非目下无尘,又是太子的表弟兼重臣,前途可想而知。
他也曾想过他那位朋友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吩咐才对他格外特殊,对方倒有些恼起来,将他好一通骂,不过最后也明确表示,“咱们看你是个可结交的,才有一又有二,要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得多少吩咐也没用啊。”
就是说有吩咐的,至于吩咐施行的深浅,其实也是看他的本事。
冯骥就有些对蔡玠好奇起来,但是不想通过朋友去攀交情,没得叫人看低,只在先皇殡天那一,北军五营同时杀入皇城。
昏暗的夜色中火光映天,他隐在队伍中,看见立在太子身后杀伐决断的青年,跟太子配合默契,有条不紊瓦解了二皇子谋逆之举,诛杀乱党,抢夺玉玺,第一个带头跪迎新皇,蔡家不世之功,权利富贵唾手可得。
新皇登基确实分封了一大批有功之臣,蔡氏甚至得了一个爵位,冯骥以为蔡玠怎么也应该得个九卿官职,结果再跟朋友碰面,却意外得知他以为会飞黄腾达的人自请为使臣,去西北跟蒙古国谈判去了。
急流勇退,这份冷静跟才智真非常人能比,朋友听完他的感叹,复杂且无语,“倒也并非你以为的这么俗气。”
他那位任性的族弟将家里气了个仰倒,把刚满一岁的儿子也带走了,听那边下人说,走的时候还蛮开心的,只十三叔跟十三婶心疼舍不得孙儿缠了两,遇上这么个‘不孝’的,我行我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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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骥所认定的理由,该是很多不知内情的人的合理猜测,却被朋友盖了个俗气的评价,也有些反思自己是不是在京城官场待久了,染上了些自以为是的毛病,思索良久,不得不请教,“那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