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沈忘川就像一株长在荆棘里的花，她身上有一种野蛮生长的力量，总是让宋涛觉得既感动又心疼，他很自然地被这株野玫瑰吸引。

沈忘川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离婚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埋怨她不懂事不讲究，也不再接她的电话。

她的离婚官司打了一年才结束，在这一场又一场让人疲惫的抗争里，只有宋涛始终站在她身旁，她对宋涛产生了一种超乎寻常的依恋，一直到最后，这份感情都无法从她心中抹去。

那天周五，嘉倩开完庭就赶回律所换衣服，离开的时候注意到宋涛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天气预报有大雨，她赶紧进门去关掉了所有的窗户，顺手又整理了宋涛办公桌上七零八落的文件。

她看着手机里沈忘川发来的地址，走进了一家越南餐厅，落座之后环顾四周，在场的都是沈忘川的朋友，嘉倩和他们一起徒步过两次，也算是熟络，她很快就融入了席间的对话。

一直到宋涛走进来，他拉开沈忘川旁边的位子坐下，嘉倩都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聚会，但宋涛直接省略了中间环节，他很自然地跟坐在对面的嘉倩点了点头，就像早上在律所电梯里偶遇的那种点头，然后他伸手拿过沈忘川的杯子喝了口水。

对面两个人耳鬓厮磨，宋涛和在场的朋友侃侃而谈，嘉倩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场严重迟到的电影，身边所有人都气定神闲地融入了剧情，只有她被突如其来的惊悚情节炸开了花。

那个她一直仰慕着的，高不可攀、闪闪发光的宋涛，竟然和她那没个正经的朋友在一起了。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悲伤从何而来，来自对宋涛出轨的失望？还是来自于宋涛出轨的对象不是自己而失望呢。

一直以来她都埋头工作，默默站在宋涛身边扛得比任何人都重，这两年她没有休过一个长假，周末只要宋涛一个电话她就背着包来律所加班，她经常整夜睡不着觉，只有褪黑素才能让她安眠五六个小时，工作时间太长腰肌劳损严重，她得每周去推拿才能在办公桌面前坐得下去。

如此拼命地过了两年，她只期待有一天能和宋涛并肩站在一起，就像《傲骨贤妻》里的alicia和will。

却没想到宋涛喜欢的人和自己南辕北辙，不在一个赛道，不是一个脾气，甚至都不是一个肤色。

那天的晚餐嘉倩吃得极其费劲，冬阴功汤到了嘴里都是苦味，酒也渐渐喝不出酒味，她连喝了两杯都觉得在吞中药汤剂，那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尝到爱情的苦，苦得惊心动魄，苦得面红耳赤，更是苦得她吃不下饭，粒粒皆辛苦。

她提醒自己要永远记住这种感觉，爱情的苦吃这一次就够了，从此以后要万万小心。

但嘉倩没想到的是，她牢牢记住的那种苦味，并不是因为失恋作祟，而是因为她染上了病毒。

05被爱是奢侈的幸福，可是你从来不在乎

从修罗场回到家，嘉倩打开房门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她就这样躺着跟游扬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从宇宙爆炸一般的惊慌失措，聊到最新的电影，再聊到股票和比特币，最后嘉倩终于发现在这场失恋里真正伤心的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只会觉得她太傻了。

但她也像过去所有破碎的时刻一样，被游扬轻松组装，就算是天塌了，只要人还在，在他那里都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不管这人是一个多么冷血的金融男，也不管他有多尖酸刻薄，这么多年他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作为高中班上成绩最好的两位，嘉倩和游扬高中三年都坐前后座，高一进校班主任为了提振大家的学习激情，规定座位按照期中考成绩依次排列，半年以后很多同学开始不满，就改成了按成绩顺序依次选座。

即使再也不必坐前后座，嘉倩和游扬依然会选择坐在一起，于是年级里总是流传着他们两个人的恋爱传闻，对此他们从未澄清也从未承认。

游扬从高中开始就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传奇人物，中考全市第一却选了文科，高考全省前二十上了北大，就这样的智商，还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白净少年，从高一开始游扬就没少招人喜欢。

递到他面前的情书和礼物成堆，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能让对方不哭不闹，于是干脆全部收下再通通拿给嘉倩。

高中三年嘉倩看了无数封写给他的情书，拆了无数送给他的礼物，就像他的贴身经纪人，全部仔细读完之后问他，“这姑娘不错，长得漂亮家里有钱，你当真不考虑入赘啊？”

面对这种问题，游扬总会回她一个白眼，说，“吃你的东西，别在这消遣我了。”

嘉倩一声“嘿嘿”

回复，嘴里继续吃着游扬给她的巧克力。

游扬高中的时候过得极其单调，对什么都没太大兴趣，没有几个朋友，也不太跟人说话。

也是很多年之后他和嘉倩在北京重逢，吃了几次饭又大醉了几次之后，嘉倩才知道游扬的父母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他妈妈一个人带着他，直至他高中毕业才再嫁。

游琴是个非常严苛的母亲，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聪明，就对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期待，不让他跟成绩普通的孩子玩，也不让他上什么兴趣班，这让游扬从小就很难与人亲近。

从分享秘密开始，他们变成最好的朋友，互相照顾着，就像两位病友。

游扬在北大读了商科，去英国读了一年研究生之后回国进了投行，嘉倩研究生去了中国政法，兜兜转转又在北京相聚了。

嘉倩研三的时候游扬都工作两年了，嘉倩还是个一贫如洗，每个月领着一千多块钱奖学金生活的穷学生，不跟家里要钱的时候，她只能在食堂解决温饱，周末再去朝阳蹭游扬两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