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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惊鸿停了拭剑,见开了锋的刃已锃亮,满意地点点头。
现下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卫惊鸿派去平阳王府窥探质子情况的人,迟迟没有回来。
太子府上等着消息的人都为那边的探子暗捏一把汗。
皇城深夜,瓢泼大雨。
平阳王府内,戒备森严。
阿元端着一叠干净的衣服,埋头走路,绕廊过院,眼不敢乱瞟,下脚的步子声儿都不敢大。
他这几日在府上伺候淮宵,知道这质子殿下虽常以冷漠示人,但比较好伺候,不会为难侍从。
淮宵入府那日,就给他招了别院去,那传说中的大皇子亲自露面,一字一句咬得紧紧的,让他好好照顾质子。
阿元不过一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双亲服侍过皇后,这宅院这么多年也未收回了去,留了几个皇后欣赏下人在这里打点。
突然这府就收回去赐了大皇子,阿元心里还多少有点不舒坦,只是不敢言说。
他阿妈被太子救过命,皇后府换为平阳王府时,曲辞买通关系把这小孩儿留了下来,嘱咐人专门留他照顾淮宵。
听阿妈说,那小太子她年轻时曾见过的,沉默寡言,剑眉挺鼻,端得一副好相貌。
早些年前皇后在时,小太子话还稍多一些,偶尔会甜甜地唤一声「母后」,再过了些时月,皇后病重不起,小太子话就少了,到后来大丧,举国哀悼,再见太子时,太子就已然似嵌了层冰。
阿妈说小太子命苦,万事都是自己争来的。
如今看现下形势,所言不假。
阿元是崇拜他的。
踏上台阶,方才路过洗衣坊,便听得里边儿有不怕死的下人起夜,暗嚼舌根:「听说太子关起来了?」「可不嘛……圣心难测,你看前几年太子受宠得呀……」「还好这各地还未出现天灾,不然天灾人祸的,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两仆役见是伺候质子的小孩儿来了,一脸鄙夷,但也收住了嘴,露个勉勉强强的笑,转身挽袖故作寻皂角的模样去。
阿元两眼一白,懒与他们计较,毕竟句句实情真话,再去质子那儿告状,无疑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一路进了淮宵住的别院,挑拣了一件罗衫,扑通跪下来,颇有些难为情:「殿下,先换上罢?」大皇子昨日邀淮宵去戏楼听《取成都》,淮宵不是听不得那咿呀念词,反倒还对戏曲有些兴趣。
但一听阿元报出剧名后,他选择婉拒。
待大皇子尽兴而归了,把淮宵从别院拉到后院里,在院里喂了快一个时辰的蚊子。
若是光站着还就算了,偏偏前半夜突地雨急似箭,银河倒泻,从头到脚,给淮宵一身淋了个通透。
淮宵站在雨中,面色不改,背脊直挺,耳边雨声似鼓点急促,敲打心上,好生地疼。
恍惚间,都似能听着那老生念打招式,悲歌苍凉,二六板一,声碎垂壶。
他怕听到那句,「西川文武刀刀斩尽,尽都是贪生怕死臣。
」就好像方故燃已取了淮宵的命。
做一乱臣贼子,手提淮宵项上人头,立在殿宇之前,笑得放诞,大声问方故炀:二弟,你降不降?等后半夜大皇子放了他回别院歇着,还好淮宵身体底子好,没发起热,只是一身的湿衣裳,还得赶紧换了。
夏夜闷热,淮宵被瓢泼大雨冲得手脚冰凉,只好冷着脸应了,伸手接过衣服搭上肩膀。
他神色紧张了几分,张望四周,压低了嗓,有些咳嗽:「阿元,现在形势如何?」「回殿下……」阿元也屏息凝气,朝四周看了看,在府邸里呆久了说话也学着大人的模样,老气横秋。
他小声道:「皇上这病,是越来越回天乏术……平阳王成了摄政王,这天下都说,大裕变天了……下一任皇帝,还指不定是谁呢。
」淮宵呼吸一窒:「曲辞可有带信给你?」「只有口信,说昨日上朝,平阳王要宰个兵部的人,那人似乎与太子关系不错,都说啊,平阳王这是给太子殿下示威……」淮宵红润起来的面色略微沉了沉,眉头紧皱。
「太子殿下还被关在宫里,常公子正在想办法……」起身在房内来回走了一圈,这事儿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淮宵问他:「可知杀的人姓什名谁?」阿元挠了挠头,歪着头努力回想,支支吾吾:「叫……旬什么来着,是满门抄斩!
」旬,兵部,不就是旬鸫他们家里……可见又一个在博雅堂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倒了。
旬鸫以前常带些玩物来太子府,一来二去都熟络,如今被连根拔起,还是无端受太子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