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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简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说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这件事搁谁身上谁都会难受。
把乔福长按在沙发上,坐在他身边,递了一支烟给他,自己也拿一支点上,两人笼罩在烟雾里。
黄简一直私下认为乔福长拽的是局长的衣襟,所以对他事并不关心,也就没有当回事。
听乔福长一阵牢骚,知道他对局长也不满意,于是借题发挥说局里领导们都支持应该给你一个说法,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仅仅看做一个具体事情,就算不得什么,但有些事情不能简单看做一件事,事情背后的影响远远超出事情的本身。
黄简说话的时候把手摁在乔福长的手上,像体贴的兄长。
乔福长被弄糊涂了,说你给我讲讲,我真不明白这件事咋会弄到这种程度,大江真的不敢处理不能处理吗?他爹也不是省长市长的,不就是个小小村干部吗?黄简想说“这事你需要问局长袁风,啥事都是他说了算”
,把底情透给他,又觉得这么说针对性太强,于是换了一种口气说,我是副职,有些事情你是知道的。
乔福长觉得事情拖延到现在还在绕来绕去,生气说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拿个处理意见就这么难,难道连个出来说公道话的人都没有吗?领导还能咋让我信任?黄简听出这话是针对他的。
从坐进办公室之后,他就感觉乔福长说话的语气不对劲,像加不上油的车似的一耸一磕,原来是对他有意见。
他坚持调查组不拿意见,是害怕袁风把这盆脏水泼向他,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有延伸出来得罪个乔福长。
黄简哈哈大笑,说我还以为你为啥生气呢?原来是这样啊!
乔福长脸上挂着冰霜,翻眼看墙上一帧“云无心以出岫”
的书法。
黄简在屋内踱着步,想着应对办法。
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需要给他作解释的;解释了,说明自己心虚,而且这种事情是越解释越不能自圆其说,于是故意用一种超然的口气把自己超脱出来,感叹说年轻啊福长!
还需要历练。
乔福长没好气说比起黄局长我不嫩也得嫩,只是问局长应该怎么历练?黄简止住步站在乔福长面前,说比如这件事吧,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或者说你只看出了一步棋没有看出第二步第三步,我没有拿处理意见,你知道为什么没有拿意见吗?组长我都应承下来了,还在乎不在乎拿意见?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拆不开,你说该不该历练?乔福长端起茶杯啜了几口,对他的话觉得明白又觉得不明白。
黄简又按着他的肩膀说,不说了不说了,书读百遍其意自见,人生就是这样一步步历练出来一步步成熟的。
黄简越说“不说了”
,乔福长越觉得他不拿处理意见是局长的主意,他肚里有苦楚,只是不敢说罢了。
黄简坐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柜子拿出两条伏牛白内供香烟,说这两条烟是给你抽的。
这种烟是落凫市卷烟厂专供领导招待客人使用的,市场上不销售,抽这种烟的人有一定的身份。
乔福长忙摆手说我这级别,抽这种烟是糟蹋烟哩。
黄简笑着说不是我给你的,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的。
乔福长猜到是小陶送的。
小陶经营烟酒精品店,有门路搞到这种紧俏货。
黄简用手摆弄着手里的烟,嘴里喃喃说人啊人,有很多琢磨不透的东西,如果迷失在哪块棉花地,永远都走不出来,到底是人有痴迷的基因呢?还是棉花地的风景让人痴迷?乔福长把香烟拿着手里也不说话。
乔福长一直低头吸烟。
黄简说福长啊,我想听听在大江这件事上你是咋想的?乔福长没有回答,用双手抹了脸,长一声短一声叹气。
黄简觉得该给他烧烧底火,故意正话反说道,我看这件事能硬就硬下去,实在硬不下去就软了吧,大江是能踢能咬惹不起的人,大江他爹在村里又是一脚跺出坑的人,一招呼村里出来那么多人为他上访。
乔福长瞪大眼睛问难道村里去区上访是为大江的事?黄简也瞪大眼睛问难道你还不知道?乔福长说不是因为四婶的事吗?黄简无可奈何笑着说你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翟贵鼓动人去上访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上访是幌子,施压才是目的。
乔福长把烟屁股往烟缸里一摁,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说我还真的不服气,要和大江比一比谁粗谁长,我更要看看袁局长在这件事是蹲着尿还是站着尿。
黄简站起来望着窗外,机关院内三棵银杏树飘落一院的杏叶。
见乔福长已经被鼓动起来,觉得自己布下的局他已经进入局内,就笑着说下一步以我的判断,袁局长肯定会找你通融,让你在大江的事上后退一步,只有你后退了,翟贵那边才能停止上访,袁局长也才能下台阶。
乔福长冷笑一声说如果我不后退呢?话是咬着牙从鼻孔里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