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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长子纯粹的目光相接,裴彦麟心旌摇颤,一阵恍惚。
转眼都十五年了,世家子弟的宿命,他的儿子还是一步步走了上来。
不止于太学,他还要进折冲府,会面对各方派系的争斗倾轧,庙堂里那些人情冷暖,立身处世的道理,不适合再回避他。
“旬考后,你来书房。”
府邸清幽,已闻零零的鸟鸣。
裴彦麟环望一圈,日光斜落,满地的清辉,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负手望着,缓步走向对面。
身后是少年清润的笑声,“是,孩儿这就去准备。”
“阿耶,您是要出门?”
“嗯。”
裴彦麟出了角门,拐向高墙角落。
树荫筛落天光的黄尘地,始龀小童将自己抱成一团,无助地蹲靠在墙脚边。
闻得囊橐靴声近来,小儿从手臂间霍然抬起满是水痕的脸。
见着是阿耶,拔身起来,一头扑进怀里,“阿耶。”
“哭什么。”
“你阿娘没说不要你。
麒麟儿。”
感觉到那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的总角,裴麒再也忍不住,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苏星回在苏家赁的小院住了下来。
她走后,裴鹤年回到太学,忙碌学业。
鹤年的父亲是总领三省诸相的尚书左仆射,曾祖父是第一任莱阳郡公,外曾祖父是开国功臣邢国烈公,舅外祖父是归义军节度使。
他身负三姓祖荫,生来富贵,其实不必这样折腾。
他可以像许虔,按部就班地读完太学,不费力就能求得一官半职,再逐级升迁,位及人臣。
裴彦麟却决意送他去折冲府,锻造他的意志,打磨他的心性。
这非苏星回的意愿,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避其锋芒,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当苏星回清醒地审视这一世,品尝了其中的彷徨,才真的体会。
作为子女,为人父母,面临一个家族大厦将倾时的回天无力。
白雪庵的两年,她消息闭塞,实在无法预知这一年发生的重大事件。
她把白雪庵的信函,还有象牙匣内的信函结合查阅,冷静地复盘了过去十几年的全部事件,得到的信息都和褚显真的口述都一一吻合上了。
但偏偏就没有裴彦麟具体的死因。
她回忆死前仅知的零碎讯息,通过事件前后联系,终究还是推敲出一个极重要的信息。
女皇在寿诞之日改元甘露,但在次日就仓促启跸,夤夜返回神都。
她在肝胆俱裂时,瞄到了韩膺写温泉宫行程的信,其中有一句是写:“上怒,怫而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