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顾全起气了个仰倒，活了这把年纪，遇到的不驯的学生也有几个，却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的！

他指着萧明希：“你，你……”

还是个女子，一个公主性子如此离经叛道，若是真让她像武皇一样，那还得了，这书不能让她继续读了。

否则便要为祸世间！

本来他就觉得陛下不该让这些女子和男子一样并席读书，身为女子，纵使是大家闺秀，读读《女戒》《孝经》在家相夫教子也够了，哪里需要上这儿来读书算策论这些。

萧明希看着他扭曲的脸淡淡道：“书上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夫子既为师，还未曾教会学生，不会就要学生走吧？”

陈顾全这下气得满脸通红，煮熟的虾子一般，心里憋了口恶气：“便是当年你父亲上位，对着翰林院的许大儒求学时也是毕恭毕敬的，陈某不才正是这序中陈生，幸得许大儒指点考入翰林，当时正在许大儒身边。”

不错，这陈顾全能在这翰林院做这么久也有这个原因，陈顾全是受过许益山指点的，父皇也曾向许益山学习过帝王术，后来许益山归隐，父皇感念许益山的教授之恩，连带着对对许益山指点过的陈顾全也照顾许多。

不然以陈顾全嘴上把不住门的德行怎么能安稳地在翰林院做这么久的闲官。

他言下之意，是连皇帝也不曾对他不敬。

外头的侍读应当已经听见了，萧明希达成目的，只一点头：“您说得对。”

陈顾全见她这副样子：“老夫是教不了你了！”

他教不了，自能换别人来教，萧明希这些日子每一想到陈顾全在鼎香楼说的话，心头就多一点无名之火。

有时候人的性命前程就系在这口舌之间。

她的命现在是这样，陈顾全亦是如此。

一堂课一个时辰竟就这样过去了，侍读本应在外提醒，听见里头氛围不对，不敢出言打扰，而是去了专供夫子休息的偏殿寻了下一堂教授书法的王祁。

王祁到时，陈顾全阴沉着脸从里出来，他不知发生何事也没问。

行过礼两人便错身而过，王祁带着纸墨入内。

这堂课是新开的，朝中科举现在越来越看重考生的字迹，所谓字如其人，观字观人，这其实是庆元帝的喜好，故而在庆元帝的推动下，挑了他来上书法课。

他进来后一面将宣纸铺展开，一面听见下面有熟悉的说话声。

放眼瞧去，原来是他的妹妹王若兰在说话。

王若兰跪坐在萧明希身侧，气质文雅如兰，可谓人如其名。

丞相王晔的孙子王祁，孙女王若兰都是京中真正值得结交的人物。

萧重楼的母亲又是王家人，萧明希多少对他们认识，只是不熟，王若兰的声音她其实是认得的，刚刚课上那一笑，仔细一想应当就是王若兰无疑。

故而她并未因王若兰的到来表现出什么不解。

王若兰十分忐忑，方才课上是她和身旁密友闲谈发出了声音，她应该站出来的，可陈学士脸色实在骇人，比她祖父发火还吓人。

“若兰姑娘来了也不说话，一会儿便要上课了。”

萧明希将上一堂用过的书本放回书匣，同她道。

陈学士课上那一出过后，大家课下聊天声音都小了许多。

王若兰低着头，声音更是细若蚊蝇，羞赧得很：“对不住，方才是我，让你受陈学士苛责实在抱歉，明日陈学士来了我一定回去向他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