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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的夏天的杀伤力不但在于温度格外的高,也在于时间格外地长,从四月气温飙升开始,一直绵延到十月份,把两边的春秋天都压得只剩一瞬,眨眼即过。
只剩下无休无止的燥热。
而旁边的老人却不动如山,简单的马甲和遮阳帽,虽弯腰曲背,但十分清瘦,精神矍铄。
他瞥了一眼翟望岳,慢条斯理道:“别急。”
翟望岳只好把目光投向平静而水草密布的水面。
打下的窝起起伏伏,鱼线一动不动,像一根伫立在水底的柱子。
张怀宗是梁永初的朋友,老了依然闲不住,从书画到太极拳都能来几手,但其中他最沉迷的还是钓鱼——每周必然到固定的河边,打起窝,下饵,一坐就是一下午,雷打不动。
虽然整个过程很艰难,但他是梁永初生前走得最近的人。
从他这里,大体应该能问出关于梁永初,和他那个神秘的儿子的去向。
正思考间,鱼线轻微地颤抖起来,翟望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张怀宗开始徐徐地收线,水面倏忽间跃起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一条银白从碧绿的镜子河面提起,一串带出的水就像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色调。
翟望岳终于看清了那条鱼的样貌,比他想象中的小了不少,还没他的手掌长,但并不妨碍张怀宗喜滋滋地把它从鱼钩上摘下来,丢进空荡荡的红色水桶,鱼的体积不大,但求生欲望非常强烈,在桶底剧烈地扑腾着,将桶颠簸得左摇右晃。
“好大的鱼。”
翟望岳违心地拍了拍手,“张老,之前肯定钓过更大的吧?”
他这么一点,张怀宗明显地来劲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双手在胸前比划:“我跟你说哦,有半个人这么大,当时就挂在鱼线上,哎呀就是一个不小心它就滑到水里了,不然就给你看一眼了!”
追悔莫及,捶胸顿足的样子。
翟望岳假装出认真听他炫耀的样子,忽然问:“老梁之前也陪你来钓鱼吗?”
张怀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退,提到过世的老友应该是一件沉重的事情,然而经历过太多次离别之后,悲伤也相应地被冲淡成麻木了,只留下淡淡地一声叹息。
张怀宗回忆一下,郑重道:“没有吧,他不喜欢到外面来,平时也就养养花写写字。”
“那他应该和他儿子呆在一起吧?”
翟望岳眼神虚浮道,由于黑眸中的光并没有凝聚到一起,所以很容易给人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的感觉,最大限度地消除对方的防备心理。
果然张怀宗竹筒倒豆一般,打开了话匣子:“长得和老梁有点像,应该是儿子吧,我也不确定。
他不像本地人,看着蛮沧桑的,和老梁提过,就在月城市打打短工。
老梁提到他,经常偷偷抹眼泪。”
“我给您带了条毯子,你在鸿光待得不好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