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

一声急呼打断马上出口的回答，圣上身边的海公公脚下转着轮子似的急急奔来，“圣上召您。”

谢长离目光一肃，跟着海公公走出两步猛地停住，转身殷殷嘱咐：“等我！”

娇月木木地点头，海公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瞟了一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礼佛殿的大火已被扑灭，禁军中央，圣上正站在大门前，仰首看着院中残破的大佛，目光幽微。

太子的尸骨已经被收殓，圣上没有询问任何人太子的死因，只踱步在焚毁的藏经阁前，沉默想象着太子临死前的愤怒与不甘。

藏经阁的牌匾下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被火燎得已经发黑，像极了人心转变的过程，充满了生命最后的讽刺。

娇月从人影中望过去，圣上的面色，青白得几乎没有人色。

萧亭渊和谢长离站在他的身后，语气平静地诉说着太子的疯狂与残暴。

娇月只隐约听见：“……意图毒杀圣上……公主反抗……太子自焚……火势迅猛扑灭后太子不幸……”

前面是真，后面是假！

可后面华阳已经被谢长离摔晕了过去，自然不知道她的太子哥哥到底怎么死的。

圣上用目光询问华阳，得到的却是肯定的点头，随后华阳转过身来，说道：“当时儿臣不肯答应太子行大逆不道之事，太子便要杀我！

多亏谢将军舍命相救，不愧是我朝第一勇将，儿臣十分感激。”

圣上含笑，别有深意的目光转了过来，谢长离心中微微一动，连忙逊谢：“公主殿下过誉，微臣只是尽人臣之责！”

“华阳，”

圣上慈爱的看着最小的女儿，望着谢长离的眼睛亮亮的，似乎还有点羞涩，想看又不敢多看，身体却诚实地一直微微倾过去。

圣上了然女儿的心思，但经历过太子的事情，他对武将的提防只增不减，华阳的春心怕又是难以善终。

海公公走上前请个旨意，太子的后事按照什么规制办？

圣上有些厌烦，挥了挥手：“放在护国寺吧，永沐佛祖梵光，消除杀孽……”

意思是——不配葬入皇陵！

萧亭渊仿佛没有听到这旨意，始终面色平静，或者，他早已料到这旨意，所以无半点惊讶。

倒是华阳走到盖着太子尸骨的黄布前，想到这个哥哥虽然跋扈，但也曾给她带过很多宫外的好玩的，也曾半夜从御膳房偷点心送给没背下书的她，也曾在其他哥哥欺负她的时候从天而降主持公道，儿时欢闹，转眼十五载，物是人非。

一声哽咽：“哥哥……”

圣上面色浮上悲痛，昏聩的双眼盈上水意。

海公公提醒一声已到用药时辰，便将皇帝扶上软轿，慢慢消失在礼佛殿的转角。

华阳突然走了过来。

她的脑子在看到惨死的兄长之后，突然清醒了几分，缓步移动，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站在了萧亭渊的对面。

凤羽银织牡丹裙上染着大片血迹和斑斓焦灰，她注视着萧亭渊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道：“是你，对不对？”

语气平静，不复往日的凌厉，只余寒凉，和在皇帝面前表演出的哀切截然不同。

“就在谢长离将我扔出的一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华阳捋了捋鬓边被火舔舐过的发，“是你算计了他，御苑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你栽赃嫁祸给他！

你逼着他一步步走上这条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