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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山中寂静。
吴蔚和绣娘是习惯了这种寂静的,反倒是张老夫人和柳一娘子听不到狗叫和梆子声有些不习惯。
柳一娘子感觉身心俱疲,身体上的劳累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和娘家……只能默默许愿这样的事情今后少上演,不然自己的心血非得和那一家口熬干了不可。
柳一娘子自打嫁到张家村之后,勤劳肯干,友爱邻居,平日里街坊邻居若是遇到什么难事是她能伸上手的,柳一娘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多年才算是在张家村站稳了脚跟,赢得了村民们的尊重。
只有真正离开一个地方,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柳一娘子也是嫁到张家村以后才知道小槐村在整个清庐县的风评是多么差,但凡有外村的男方愿意说上一门小槐村的亲事,媒婆在喜钱儿上都会少收一些。
也多亏当年张水生的父亲染上腿疾,家里的银钱都拿去给老人家治病了,再加上那时候柳老爹还在世,彩礼要的很少,这才成就了这门好姻缘。
柳一娘子侧躺在床上,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叹气,张老夫人听了沉默片刻,说道:“一娘,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我和你爹……也很看中你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你贴补娘家我和你爹从不过问,可你要明白,你既然嫁出来了,那就是两家人了。
你是我们张家的媳妇,死后也要埋到我们张家的地头上,若真是好娘家……我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娘也是从姑娘过来的,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如今他们柳家当家做主的不明事理,老的又说不上话儿,你若是再这样紧贴着,怕是要引来无穷的麻烦。”
听到婆婆如此说,柳一娘子先是有些不情愿,可转念一想又沉默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媳妇了,马上就是要做娘的人了,有些从前觉得刺耳的话现在也能听进去了,再结合今日柳翠翠夫妇的表现,那李铁牛可是和她的丈夫动了手的,如何也说不出辩驳之言了。
见一向健谈的柳一娘子难得服软,张老夫人很是欣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没留意到吗?天刚擦黑的时候,有两拨人挑挑抬抬的给人家吴家娘子送东西。”
“注意到了,我看蔚蔚好像和他们是认识的就没出去。”
“那些人的穿着……你也留意到了吧?那可不是普通人家,光是那脚上的皂靴没个一两银子也买不到啊,那些人都是奉命专门给吴家娘子送礼来的,许是早就到了,特意避开村里人,挑了这么个时辰上来的。”
“是。”
张老夫人悠悠道:“就柳家那两口子的小心思,若是再不收收啊,没他们好果子吃。”
……
东屋,吴蔚和绣娘刚挂好了匾额,正在挂对联,吴蔚站在凳子上举着对联,绣娘站在下面给吴蔚把关,确保对联贴得平整,上下两联的高度是一致的。
这上联是:棠棣之华,鄂不韡韡。
这下联是:金花之美,其华灼灼。
挂在最上面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
金兰之家。
匾额的落款日期是半个月前,还有很清晰的署名:东方瑞。
这便是东方瑞差人送来的乔迁之礼,一幅对联,一方匾额,可无论是对联和匾额的内容还是它们的大小,都能看出东方瑞是花了心思的。
虽然像吴蔚和绣娘这样的“陋室”
悬挂对联和匾额多少有些奇怪,但由于对联和匾额在尺寸上做了特殊的缩减,即便是挂在堂屋也不会显得压抑,丝毫没有“稚子戴大冠”
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庄重又不失温馨之感。
而对联的内容,最是触动吴蔚的心弦,绣娘虽然已经开始读书,毕竟入门尚浅体会不出这对联和匾额里的含义和分量,这一者字字句句都是在歌颂真挚的兄弟姊妹情,可吴蔚却觉得……东方瑞好像已经看破了什么。
不愧是玉面神机,这份洞察和未雨绸缪的眼界与手段,令人叹服!
不管吴蔚和绣娘最终是怎样的感情,提前有了这两样东西,能先绝了一部分“聪明人”
的猜测,后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最主要的是,只要东方瑞还在梁朝有话语权一日,任何想打这个家主意的人,恐怕都要掂量掂量了。
这份礼物很用心,分量也很重,看得吴蔚心中沉甸甸的,平白蒙受了人家诸多恩惠,自己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惭愧感,油然而生。
这一刻,吴蔚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电视剧里总有那么多义士愿意为了某一个人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的原因了,实在是这份情谊太重了。
绣娘看着匾额,高兴地说道:“东方大人送的匾额意头真好,今后咱们的小家一定会红红火火的。”
“是啊,一定会的。”
相比于东方瑞的用心,平佳县主高宁雪的礼物继续体现了她的财大气粗,送了四床锦缎的褥子,四床绸面的被子,两个搪瓷的枕头,绢两匹,绸两匹,布四匹,用来刺绣缝衣裳的各色丝线整整两大盒,还有看起来比百味楼白案做出来的,还要精致许多点心两大食盒,一桶绿茶,一桶红茶,一整套茶具,似乎是担心吴蔚和绣娘的家里没有像样的茶桌似的,还送了一个匹配的茶桌,以及……金叶子十一片。
高宁雪给的金叶子那都是足金足水的,拿到钱庄去直接就能兑换成白银的,别看只有薄薄的一片,这一片就能兑换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高宁雪随便挥挥手就又给吴蔚和绣娘送来了一百一十两纹银啊!
清点完毕吴蔚还算淡定,绣娘已经被高宁雪的阔绰给砸晕了。
她对银子倒是没有太多的概念,主要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高宁雪送的被褥和各色布匹,忍不住说道:“如此名贵的被面,褥子……这可、怎么舍得铺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