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香滋了，狠狠的滋了，把刘小花的床滋湿了大半，但是她不管了，她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从深渊里爬出来了，那些在身体里积压着让自己喘不过来的大石头，从逼缝中被滋出来了。

她这一刻感觉世界都是清晰的，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年轻，就像刚嫁给大能的时候。

但是她哭了，狠狠的哭了，她对着刘小花伸出了双手，在闺女惊喜的眼神中，把闺女拥入了怀，抱得紧紧的，她放下了，真的放下了。

她不想再听从长辈的教导，她只想自己的闺女幸福的活着，一起幸福的活着。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刘小花有些不安，李桂香哭得很伤心，她从来没见娘亲那么伤心过。

李桂香深深的抱住闺女，有些抽泣着回她：“小花…我的小花，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你啊。

呜呜……”

怀里的刘小花也紧紧的抱住她的娘亲，她觉得很奇怪，她不敢问为什么，只能默默的抱着她。

哭了一会，李桂香总算收住了情绪，开始叙述起了过往。

“娘亲出声在50里外的李家村，家里排行老三，上有2个姐姐，下有2个弟弟，从娘亲记事后，你外婆对娘亲就非常的苛刻，不是打就是骂。”

“自己身上穿的，都是姐姐们剩下的，自己吃到的粮食都是姐姐们吃剩的，娘亲三岁开始就要帮着割猪草、捡柴火、生火、扫地，各种脏累差活都是娘亲在做，稍微有一些做不好，你外婆就拿着扫帚打，拿竹编抽，身上永远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娘亲恨极了你外婆，恨极了她的狠心和无情，恨极了那个家。”

“好不容易熬到十六岁，可以嫁人了，可以离开那个永远只有冰冷无情的家了。

娘亲高兴极了，你爹来接亲那天，娘亲几乎整宿都没睡，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就嫁到定军村来。”

“可是……可是…呜呜呜……”

李桂香又哭了，又紧紧的抱住了刘小花。

又哭了一会，李桂香又道：“穿花衣，上花轿之前，你外婆来到了房间，她第一次抱住了娘亲，然后放声大哭，喊着娘亲的名字，叫娘亲原谅她，你外婆说…说农村的女娃命贱，得贱着养，将来嫁到婆家，哪怕被欺负，只要不比在家被欺负还惨，就能待得住。”

“大姐、二姐也告诉我，每次你外婆打完娘亲就回房偷偷的掉眼泪，呜呜……”

“娘亲…我的娘亲…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后来嫁到定军村，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慢慢的才明白了娘亲的心思，从地狱里回到人间，每一点阳光都是灿烂的。”

“哪怕你爹后来染了病，哪怕现在娘亲一个人拉扯你们姐弟俩生活，娘亲都觉得如遇甘霖，如果没有你外婆从小的苛刻，你爹走的那天，娘亲也跟着走了，但是我又不舍得你们姐弟。”

“小花…我的小花儿，娘亲害怕，害怕你也走娘亲的老路，这个世间太多太多的苦了，你得遭得住，必须熬下去，娘亲没办法，娘亲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抓起生活的琐碎，娘亲不想做一个狠心的娘亲，但是娘亲又不得不做一个狠心的娘亲。”

“你知道吗？我的小花，呜呜呜……可是我的小花太懂事，太乖巧，娘亲心里痛，非常的痛，这些年娘亲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啊。

呜呜…。”

“娘亲……女儿不怪娘亲，呜呜…真的不怪娘亲，女儿只是觉得没能帮上娘亲什么忙，感觉…感觉好没用，呜呜…”

娘两抱到一起娃娃哭起来。

农毅从一开就一脸震撼的听着李桂香叙述着她悲惨的童年，在他8岁不算健全的人格中，第一次种进了对生活的理解。

穷人又穷人的活法，富人又富人的活法，平民也有平民的生活。

难怪村里的父母从小对于家中的女娃总是那么的苛刻，自己和小伙伴玩的时候，她们只能巴巴的看着，稍微有些失神，她们的母亲就从院子冲出来，不是巴掌就是狠捏。

那些女娃的哭声，恨不得从村头响到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