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已经上前沏了三遍茶了，大抵是因为滚烫的缘故，一丝朦胧的雾气夹杂着一丝茶叶的苦涩，淡淡地漂浮在空气中。

洛烟宁斜斜地靠在大厅中央的一把贵妃椅上，接过紫苏递上来的，刚换了热水的茶盏，徐徐地吹了一口气，将漂浮着的雾气吹散了一些，缓缓抿了一口。

就着低头的姿势，飞快地把屋里所有人的神色都收入了眼底，瞥见那些个眼神乱飘的，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又抿了一口热茶，喉咙里干涩的感觉淡了些，洛烟宁放下茶盏，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被凝香压在大殿中央的红鸾身上。

在自己的房里，处理背主忘恩的奴才借的还是其他人的手，洛烟宁微微有些愣神，随即有些苦涩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再抬眼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压下，消失不见。

姑且先不管这些，今日这长房院落，势必是要清一清了。

“小姐，奴婢知错了，你原谅奴婢，你平日待奴婢是最好的啊，小姐。”

察觉到洛烟宁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从回来的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的红鸾终于敌不过内心的恐惧，一开口，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就算洛烟宁再怎么软弱无能，虽然红鸾也不清楚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但是自己今日踢了主子，还是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如果说，在回来的路上红鸾还寄希望于陈姨娘，但是从刚才陈姨娘故作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红鸾知道，眼下自己唯有求洛烟宁这一个法子了。

“你说，我对你最好。”

洛烟宁的声音顿了顿，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红鸾连连点头，因为害怕，脸上泪水混着汗水，还有先前被打板子的血水，红鸾却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模样，一脸希冀地看着洛烟宁。

红鸾这话却并没有说错，她本身就是个嘴甜会哄人的，自然更讨人喜欢些。

紫苏与之相比却显得木讷而不擅交际，重生之前的洛烟宁，的确是对红鸾要更好些。

只是，看着红鸾这个样子，洛烟宁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前世那碗递到自己面前的落胎药，当时红鸾脸上那得意而又不屑的神情。

“小姐！”

站得离自己最近的紫苏蓦地一声惊呼拉回了洛烟宁飘忽的思绪，洛烟宁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有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掌心渗透出来，沿着手腕的血管纹路蜿蜒而下，她却丝毫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洛烟宁微微闭了闭眼，嘴角的笑意却比刚才更加地浓艳妖娆：“我对你最好，所以，你便是以背叛来回报我对你的最！

好！

的？”

说到最后，洛烟宁几乎是已经一字一顿了，那双眼睛，似猝了冰渣子一般，直直地望着几乎整个人都卷缩成一团的红鸾。

直盯地红鸾眼底的希冀一寸寸地龟裂，冷汗几乎湿透了全身的衣衫，混合着血水，红鸾的整个后背都是一片殷红。

红鸾的身子猛然间颤抖了起来，在这一刻，被洛烟宁这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红鸾才意识到，眼前的洛烟宁，再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柔弱可欺好哄骗的小姐了，此刻洛烟宁的眼神，所渗透出来的那种气势，绝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小姐。

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无力感深深地包围住了红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