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给隔壁送吗？”

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哥，咱们这两年，都没交新朋友吧。”

周望杵着料理台，他年轻英俊，却神情疲惫：“我不是想要让你过这样的生活，才……”

他说不下去，今天看到隔壁那母女俩，他就想，周瞭要是没有跟自己在一起，会不会也会有这样的妻子和女儿，至少，不用连邻居都不敢结交。

……那只不过是个幼小的，目光清澈的孩子，但连周望面对着她的时候，却都会有种隐约的恐惧。

正常的人，正常的生活，离他们太近了，然而比起被发现，他更担心周瞭在面对这样一双初生的眼睛时，会有比自己更大的恐惧，以及自己一直以来都心有余悸的——哥哥会动摇。

“周望。”

周瞭的声音温和沉稳，周望回过头去，看向哥哥哥的眼神有一丝脆弱。

周瞭叹口气，走到弟弟身边，却不是要安慰他，而是拿起了那个多出来的盘子，收进了碗柜。

“我们公司的一个女同事，年前辞职了，她能力不错，虽然是女人，但谈判很有一手，许多男人的工作能力都不如她，老实说，现在职场里女人还是有些吃亏的，但在我这里，可以保证她得到最公允的回报，她跟同事关系也不错，大家都对她倾佩有加，但是造成她辞职的原因……确实不光彩。”

周瞭把碗柜抽屉慢慢推进去，用掌根揉了揉额头。

“她介入了别人的婚姻，据说有六年之久，原配闹到了我们公司，消息就传开了。

她平时特别精神的一个人，那段时间简直颓丧得认不出来，她的直系上司是我，出于对工作的考虑，也出于我的感情，我找她谈过一次，跟她说，我其实是同性恋，私人生活，只要不影响工作，公司不会给她压力。

然后她告诉我，其实我的性向，公司里的同事都有感觉，一来我是上司，二来现在对同性恋的包容度越来越高了，同性恋已经不是道德问题，但小三是。

后来她也努力解决事情了，跟对方分了手，却没想到，过去是原配来闹，后来变成那个男的天天到公司蹲守，她就辞职了，给我的解释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但其实要离开一座城市并不容易，而且现在信息传播的渠道那么多，能躲到哪里去呢？我后来见过她一次，还在本市，换了份稍次的工作，那段感情也翻篇了，但从她疲倦黯淡的神态来看，那件事留给她的影响，还在。”

周瞭这段话说得慢，但一次也没断过，好像在心里琢磨了数十回，数百回。

“感情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但人人都长嘴，只要活着，就避不开的，今天跟你和睦相处的人，知道了你的丑事，明天就不一定什么样了，要是公司里的人全都像我一样，愿意当无事发生过，她会辞职吗？所以我得把事情想坏一点，安生日子能多过一天是一天，外人的眼光，能多瞒一天是一天。

毕竟……那个女同事和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不仅仅是同性恋。”

周瞭终于仰起脸，看向弟弟：

“你说不想要我过这样的生活，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了，我为你做的这一点忍耐，比不上你给我的幸福的万分之一。”

周望低垂着头，不让哥哥看到自己湿掉的眼睛，他抬手把周瞭揽入怀中，在哥哥肩窝里蹭了蹭。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周瞭伸手摸摸周望的头，还要说什么，门铃却响了。